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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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的起腻的肌肤,黯淡的光里,反而更加呈现一种珍珠般柔腻的色泽……她抬手拢了拢鬓边散发,看了陶骧。

    他说小气鬼三个字的时候,让他们之间的空气都带着颤。他心情很糟糕,她知道。所以她的心简直就像是被什么揉来揉去的难受着。这一难受,刚刚冒出来那一点点故意同他斗气的心思,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可是他安静沉稳的什么都不表露。就算她跑到他面前来了,都没能有一点点放松和喜悦,这脸色这表情,简直就差那两道浓眉拧到一起去了。让她非常想就在这儿,揉揉他的眉心。

    但她就这样看着他,同样一动不动的。

    夜色是越来越沉了……

    陶骧转身,不看静漪,他扶了铁栏。

    水轻缓地拍着岸边,一浪又一浪,让他心里渐渐放松。

    她柔软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圆嘟嘟的手指抵在他的手心。一下一下碰着他的手心,时轻时重。他手心痒痒的,心里也有点痒,但是他没有表示什么。

    “孟医生在读书的时候,就是深受老师赞赏的学生。这些年他时时精进,比起一般的医生,更值得信赖。有他在,诸葛参谋不会有大事……你不要担心了。”静漪轻声说。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站在这里,虽然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什么事情打扰,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

    她慢慢靠近他,但是又没有过于亲密。

    不过她很想抱抱他,哪怕只是片刻。她很想念他……就只是看着他,她都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能化作一泓春水,落入这平静中蕴藏风浪的水中,随之汇入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念头让她轻轻打了个战。

    陶骧发觉,反手握了她的手,说:“好。”

    静漪歪了歪头。

    额头就轻轻碰了碰陶骧坚实的上臂。热乎乎的,隔着衬衫,热力传到她额头。让她瞬间脸上都发热了……她吸了吸鼻子。

    他说好。声音有点发紧。

    她知道里头手术没完,在他得到确切消息前,是不会真正放心的。他一定是在为没有及时发现下属状况内疚……她轻声说:“我很爱你这样。”

    她说的有点含糊,陶骧也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如今总在担心,他们每一次的相见,都有可能是诀别。她要说的话,总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他听着,也记着。

    “你的确是粗心了些。”静漪转了身,靠在铁栏上,抬眼望了陶骧。

    陶骧闷闷地哼了一声。显然仍不悦,不过并没有反驳。

    她的长裙随着微风轻摆……他得承认,尽管这会儿凉意阵阵,他也很爱看她这么美丽地站在自己面前呢。

    “你在想什么?”静漪问。眼睛闪亮闪亮的,星星似的。

    陶骧松开她的手,也转了身,站在她身旁,低声问道:“刚刚你自己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一阵高声传过来,静漪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听到陶骧说那是裴亮工的大嗓门儿。她点点头,说:“也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感触,若是我有能力,能多做些事就好了。可惜我能力总不够。”

    陶骧沉默着。

    两人半晌都不说话,直到路四海过来,说司令,裴司令接到命令,马上要下舰,回基地开会。董舰长和他一起去,刚刚离开,要我来同您说一声。

    “知道了。”陶骧说。路四海悄然退下了。

    他看看外头。裴亮工一行行动非常迅速,已经下了舷梯。他转回身来,说:“亮工是难得的海军人才。”

    静漪望着岸上驶离的汽车,说:“小时候,常看到父亲书房里那帧相片,是他早年留学的时候,在英国人的舰艇上照的……那时候父亲又年轻,又有雄心壮志。”

    陶骧微笑。

    他看过那相片。但不是在程世运那里,而是在程之忱的办公桌上。程世运年纪已经不轻,雄心壮志却也未见消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后来我听三哥说,那张相片对他影响太深……我今天站在这里,才有很深切的体会。我知道,你是不愿我体会到这些的……”静漪声音低下去,“但我亲眼看到些,反而觉得安心些。我明白你们都有些什么,又用什么来和日本人作战。”

    陶骧伸过手臂来,拢了静漪的肩膀,让她靠近自己些,“好了,不说这些。”

    “嗯……我刚刚在里头,看到诸葛参谋带的相片。他太太和女儿的。”静漪说。

    “嗯。”陶骧应着。

    “你看过?”静漪问。

    “那孩子很胖。”陶骧微笑道。

    “嗯。”静漪学着他的调子,也嗯了一声,微微侧了脸,看他一眼。瞬间飞起的眼神里含着笑,忽的想到什么,双手轻轻一拍,“呀,要是早知道……幸亏我随身带着囡囡的相片。给你看看……你不是让我给囡囡拍几张相片寄给你么……”

    陶骧看着她提起缠在腕上的那轻巧的手袋,打开来在里面翻找着。

    她头一低,耳边翘着的发卷儿轻轻跳跃着。

    他忍不住抬手,手指还没勾到那发卷儿,她抬头,面颊蹭到他手上来。

    静漪把相片抽出来,拖了陶骧的手,搁在他手上,说:“来,看看吧……可惜没带同母亲的合影……下回随信寄给你好了,别着急,有好多呢。”

    陶骧清了清喉,对着光看相片。

    相片果然是新拍的,四周细细的锯齿边整齐的很,摸上去,有点刺手。

    遂心坐在秋千上,一旁是白狮和雪球。这画面看着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他仿佛是在个午后,喝着茶远远地看着女儿荡秋千似的,那么慵懒而又惬意。

    “好像长高了。”陶骧说着,又看了眼,将相片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我不觉得呢。”静漪轻声说着,把从手袋里摸出来的眼镜包打开,戴上眼镜。

    “是长高了。”陶骧低声。低的就像是在叹气。

    静漪挽了陶骧的手臂,摇了摇,说:“走走?”

    “好。”陶骧答应着,顺手将被静漪搭在铁栏上的外衣又给她披上。这回静漪没有表示反对,但是她轻轻哼了一声,说了句“也不知谁是小气鬼”。他笑出来,“着凉了可不好。”

    “要是我生病了,你会晚点儿走么?”静漪眨着眼,问。陶骧的步子迈的很慢,步幅也小,和她几乎一致。她简直有种错觉,这是他和她在一同舞蹈呢……她没听到他回答,也知道这不过是个笑话,他真留下来,她都不忍心。

    “那我把你带走吧。”陶骧说。

    静漪笑道:“带走?你要怎么安置我?”

    陶骧指了指右边胸口那个口袋,说:“放在这儿,走到哪儿都揣着。”

    静漪怔了怔,忍不住抬手捶了他一拳,说:“可见这会儿,最要紧的是囡囡了。囡囡在这边,离你的心最近。不行,我也要在这里……”

    陶骧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在说:“不行,一边一个,口袋太小,你又胖了,更塞不下。”

    “你敢说我胖?”静漪一转身,拦在陶骧面前,睁大了眼睛。

    陶骧抱着手臂,看她这有些气恼的样子,点头。

    “哪里胖?母亲和秋薇都说我瘦了呢,还担心你瞧着心疼。合着你这儿根本就不心疼,还嫌我胖。哪里胖?到底哪里瞧着胖……你看看这裙子,看看……这里,还有这里,都窄的很……”静漪细巧的手指,捏着胸前、腰部的绸子,气哼哼地说:“看,胖么?”

    陶骧终于绷不住笑起来,抬手捏了她的面颊,说:“你呀!”

    她柔腻的肌肤在他指间,奶油般的柔滑,简直稍一用力,单靠他手上的温度,就会捏化了。

    他笑着,目光落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略低了低身子,说:“好吧,胖么,倒是不胖,可是也不准再瘦了,知道么?”

    他低低的声音里有种蛊惑的味道,让她一瞬间有些迷醉。

    可也只是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哪儿……她的脸上颈上乃至胸口,都火烧火燎起来。

    “哎呀,你真是作……”她扯着陶骧的手,一跺脚,甲板偏又砰砰响,反而更引人注意似的。她又忙停下来,也不知该怎么惩罚这人才又不着痕迹又能达到目的,只好瞪着他。

    “没人留意。”陶骧知道她害羞了,不由得不笑。他眉眼弯弯的,面部线条显得柔和好些,朦胧之中,就更好看……静漪心砰砰跳着,迅速看了眼身前身后,发现卫兵距离都很远且看上去都没有望着这边呢,她搓了搓手。

    “好,没人留意就好。”她轻声说着,又使劲儿搓了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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