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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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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说,老大想给丫头过一个生日,他怀疑这是丫头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小姑娘这种状况不可能持续很久的,再找不到肾源,丫头就废了。老大一想到小孩,就眼圈红红。

老二怒得不行,又很无奈。在中国,怎么就这么少的人能够做到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呢?每个人都想从锅里舀汤,却不愿意往里头兑肉。

我只能安慰他说,也许文明程度不够发达。如果发达了,思想水平就提高了。他反问我,什么是发达?以什么为衡量?我们的经济不晓得前进了多少步,可我们的精神,不晓得萎靡了多少。要说文明,跟美国这样的才两百年文明的未开化民族相比,中国怎么也算文明古国。可为什么我们就做不到大爱呢?

我反问他,你能做到吗?如果是你的孩子有了意外,在别的孩子有需要的时候,你愿意捐出器官吗?

老二愣住了。想半天,“啪”地给我一巴掌说,你嘴里能不能不喷粪?好好的咒我未来的小孩?

我说,你连谈论都忌讳,何况真实面对呢?我们是一个有忌讳却没信仰的民族。我们出行要查黄历,考试要求签,做生意结婚要取黄道吉日,却没有一个人有信仰寄托。其实,如果每个人都相信一个符号,随便它是神明还是上帝还是真主安拉,都会让很多意外和痛苦变得坦然得多。情感上,也会博爱。因为,所有的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姐妹,既然是亲人,最终要生活在一起,就会慷慨很多。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你我之间,大家小家之间分辨得太清楚了。

我说,所以,老大要承认这个现实:一旦南南真有什么,他不要觉得是自己无力回天。他本人是医生,应该知道,无论生命多么珍贵,无论这个人对你多么重要,很多事情是天定的,超出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外。我们不能怪满中国没有大爱的人,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佳。

老二说,因为中国人都这样认命,所以也免去抗争和进步了。很多国外的法案,都是因为一个案例的发生,受害者或者与其有相似背景的人不遗余力地去推动,才有让未来人受益的保证。如果每个人都自认倒霉,那么,文明永远不会进步。我其实希望我们能够组成一个团体,推动国家建立法律法规,让每个人认识到器官捐献利国利民,上升到一种精神鼓励的高度,让更多人有生的可能。

我说,这个问题连美国英国德国法国都没解决,你想让我们如何解决?老二说,可是,新加坡解决了啊。他们国家每个公民生来就是依照法律必须捐赠器官的,只有你特别申明,你才能不捐献,但同时你也不享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受益别人的权利。新加坡还建立了国家脐带库,给所有的初生公民保留脐带血,因为所有的孩子都是国家的财富。

我笑了,老二有时候也蛮单纯可爱的。新加坡这个鼻屎大的国家,才多少口人啊?当然每个人都是财富啊!我们中国多少人啊!什么数字放大一万倍,就很可怕了。他原来是个理想主义者,内心掩藏得很好,平时看起来倒是很反叛。

说来说去,还是南南的事情。我们除了空谈别无他法。

南南的生日会,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老大说,他太太越来越小心谨慎,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程度,坚决不允许带脏带菌的人出现在家里。家里就像无菌病房。他现在已经觉得孩子这样活着是一种痛苦,没有朋友,不能读书,见到的人永远是家里人,这样的苦难,结束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还是希望冒个险,给孩子过最后一个生日,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我和老二跟美小护一商量,打算为她办一个迪斯尼的生日会,医院的医生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化妆打扮好了,给孩子一个惊喜,注意消毒就行了。这个我们拿手。小护同学让大家报名,每个人扮演一个角色,她负责去购置行头。这一切,我们瞒着老大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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