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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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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从仓库四面透风的天花板上透进来,光柱犹如有了实体,粉尘被映照成了金色翻涌着。

仓库内散发着许久不通风而滋生的霉味。简陋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上实时呈现出仓库内外的监控画面。男人穿着隔离衣在准备好的担架床上整理着手术刀、血袋、输液管等医用器具。

仓库里太空旷,手术刀碰撞发出的细碎的声音都有了回音。而小小的脏兮兮的鱼缸中,红色金鱼缓缓游动着,田净植的手机也静静地躺在其中。

屏幕里,薛灵乔刚赶到33号仓库的门口。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薛灵乔的一举一动。

薛灵乔看着铁门上的数字33,上面红漆已经剥落褪色,轻轻一推,仓库的门就开了。他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进去。天窗里的一抹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头顶,薛灵乔屏住呼吸感受着田净植的存在,心跳来源是南面角落里一个隐蔽的冷库。他知道这是陷阱。薛灵乔也并不是活腻了,但是他确定人在里面,他必须去,如果他不去,那么田净植一定会死。

薛灵乔没有丝毫的犹豫推门而入,果然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田净植。

“田净植!”他跑过去,抱住已经失去意识的田净植,用力拍她的脸:“田净植你醒醒!不要睡!”

不要睡过去,不要睡过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田净植不堪其扰般皱紧眉头躲着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薛灵乔的一瞬间,有些云里雾里,明明是夏天怎么好似三九天般寒冷呢。

“薛妖怪……我们在哪里?好冷……”

薛灵乔脱下外套把她整个裹住,没好气地训她:“你自己想想你怎么会像一条冰冻鲜鱼一样被丢进冷库里。”

田净植迷迷糊糊道:“你把我丢进来的……”

“是啊,做了一百年干尸不过瘾,干脆拖着你一起来做冰冻鲜尸,样子还好看一点。”

冷库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田净植冷得牙齿直打颤,微微颤颤道:“那我们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冰冻鲜尸……”

俩人还好心情地斗了一下嘴,田净植才彻底清醒过来,看了一下周遭所处的环境,很冷,有几箱三文鱼,往好处想不愁被饿死。

薛灵乔走到冷库门口,用尽力气去推钢门,但门纹丝不动。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锁门的电子音,好了,倒霉会传染的,他们被困住了。

“你都推不开吗?”

“我是力气大,又不是TNT炸药,这门可是银行金库的规格。”

田净植裹着他的外套依旧快被冻傻了,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脑子清醒起来。在凉亭里,她被人用浸了乙醚的纱布捂住口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教授。他很愧疚地说:田小姐,对不起了,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需要你那个怪物男朋友……

田净植一个激灵,惊慌失措地看向薛灵乔:“是李教授!薛妖怪,他已经知道你就是那具干尸了,他的目标是你!”

薛灵乔并没有感到意外,重新回到田净植身边,拉紧外套裹住她:“李教授吗?看来他已经知道我的弱点了。”

“你手机呢,快报警!”

薛灵乔摇摇头:“没有信号。”

田净植这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因为她发现薛灵乔这次真的是无能无力,跟她一起被困住。她会冻死,然后薛灵乔会冻成无力的婴儿被抽干血开膛破肚。而薛灵乔本不该有此结局。

冷库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接着传来“嘀嘀”的电子音。

田净植看到薛灵乔脸色变得更沉重,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把温度调低了。”

“他要冻死我们?”

“不,他只是想要我的血。”

薛灵乔抬头看到冷库的一角有监视器的红点,他看向监视器,也相信监视器对面的人在看着他。

“你好,薛灵乔。”

田净植吓了一跳,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薛灵乔把箱子上的一个对讲机捡起来,他盯着监视器,眼神淡然而无惧,沉声道:“你好,李教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谈。”

“我没有必要跟你谈条件,你血液里的修复酶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会渐渐休眠,同时你的机体保护机制也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然后我就可以割断你的喉咙,把你的血放干……就像一百年前你被人放干血一样。不过这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你不会再有复活的机会。”

田净植不知是仓库内温度太低的缘故,还是自己内心的惊骇让她无法动弹,但这次她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下意识地拽进薛灵乔的衣角冲他摇头。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糟糕,但薛灵乔看得到。她嘴唇青紫,眉毛和睫毛上开始凝霜。她只是个普通人,再冻上一两个小时,她就死了。不是像他一样休眠,而是任何生命特征都消失的那种。

所以薛灵乔任她把脑袋摇下来都不会管她,只是大脑里迅速地判断着如何劝服对方把田净植弄出去。

“你要的是我,放了田净植,我是怪物,你杀了我,警察无法给你定罪,她死了,你也要偿命。”

对讲机里传来李教授诡异的笑声:“只要能救我的女儿,我这条命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你休眠后,田净植还活着,我会放过她。但是在那之前我不会开门,我不能冒那个险。”

“你女儿的命是命,田净植也是别人的女儿,况且她还是你喜爱的晚辈。”薛灵乔摩挲着田净植的背,“你知道她撑不到那么久的!”

李教授冷酷地道:“那就是你害了她。”

薛灵乔一时间失语,一直缩在他怀里颤抖的田净植突然抢过他手中的对讲机,用力地摔在地上。对讲机发出刺耳的噪音后,坏掉了。薛灵乔愣愣地看着那个对讲机,又看向吃力呼吸着的田净植。

她很脆弱,一碰即碎般,可眼神却是明亮的,郑重摇头:“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不要求他,不要跟他讲条件,我不会丢下你的。”

薛灵乔眸色沉沉,在阴暗中凝视着她。

微光中,田净植柔顺地看着她,这里如此寒冷,可她的内心却犹如置身在春日的阳光下。他们贴得这么近,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贴那么近。他们好像天生不和一样,她脾气坏,他性子冷,他们不停排斥对方,不提地争执。

他们都爱对方,可是又互相折磨。

这一刻田净植看到了他的内心,一团用冰来包裹的火焰,他总是一个人,他想办法离开她,因为他注定终将是一个人。

田净植轻拍她的手,微笑着:“你没有害我,是我本来就倒霉。恶魔从不说真话,所以不要听信恶魔的话。”

不顾安危为他着想的田净植,总是口是心非的田净植,让薛灵乔心下动容。

他捏了捏她的脸,微微一笑:“知道了,我不信。”

不用再多余的语言,田净植偎依在他怀里,心中一片平静,也许就此死了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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