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很大的劲儿,又推又搡,再加上恳求,才把她拉到外面。我害怕,在刚才那阵让我们无法动弹的地震之后,会来另一场更彻底、更可怕的地震,会让一切都倒塌。我说她,恳求她,提醒她我们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这样,我们也和大家一样,卷入慌忙失措的举动和叫喊中,就好像整个城区和城市的心脏快要破裂了。我们刚来到院子里,莉拉就吐了,我也强忍着呕吐。
那次地震——一九八〇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的那次地震,还有随之而来的无穷无尽的余震,都深深刻在了我们的脑子里。这场地震,打破了我们往常那种坚固的信念:下一秒和上一秒会完全一样,下一秒的声音、动作都是我们熟悉的。我进入了对任何保证都会产生怀疑的阶段,我趋向于相信各种各样的预言,我开始关注这个世界支离破碎的迹象,我非常焦虑,很难恢复正常,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街上要比家里更混乱,到处都是叫喊的声音,一切都在动,我们听到了一些传言,让我们的恐惧增加了百倍。我们看到铁路那边有红色的光,维苏威火山醒了过来。大海掀起的巨浪,撞击着梅格丽娜莉娜区、市政府还有奇娅塔莫内。红桥那里塌陷了,“彼岸托”公墓和里面的死者一起下沉了,波焦雷亚莱监狱全塌了,犯人要么被压在了废墟下面,要么逃走了,现在他们在街上杀人放火,只是为了取乐。通往海边的隧道也塌了,把半个城区都埋了。传出很多危言耸听的消息,每个人都加入了自己的想象。我看到,莉拉什么都信,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整个城市都很危险,”她小声对我说,“我们要离开这里,房子会倒塌,把我们压在下面,下水道在往上喷水,你看看这些老鼠都在逃跑。”很多人都开车逃离,道路马上就塞住了。她拉住我,喃喃地说:“所有人都去乡下,那里要安全一些。”她想要去她的汽车那里,想去一个开阔的地方,头顶上只有天空,塌下来也不会那么重,我没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我们来到了汽车跟前,但莉拉没钥匙。我们从家里跑出来时,什么都没拿,门在身后拉上了,我们回不了家了,再说,我们也没有勇气回去。我抓住了一个车门把手,使尽全部力气拉,摇晃,这时候莉拉在叫喊,就好像我拉车门这个动作制造了极大的噪音,让她受不了。我看着周围,我看到了一块从矮墙上脱落下来的大石头,我用石头砸开了一个车窗。“我会找人给你修的,”我说,“我们在车上待一会儿,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坐到汽车里,但地震并没过去,我还是感觉到地在抖动。透过落满尘土的挡风玻璃,我们看着城区的人都一堆一堆围在那里交谈。当一切似乎平息下来了,但这时候有人一边跑,一边喊着过来了,这让大家都四散跑开,有人狠狠地撞到了我们的车上,我的心跳简直都要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