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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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杨堑这样倍受煎熬的人,其实,在整个部队里不在少数。

相对煎熬来说,二土匪老黑就完全出自一个热血军人的秉性,毋庸置疑,二土匪老黑就是那种天生血液里流淌着杀戮和血性的军人。

很多次,老黑被越南人的凶残激的不能自己的吼,老子要杀了他,妈的,还等啥,再等下去得死多少人呀!

这时候,大土匪一班长总是能很冷静,他的冷静里习惯性的带着一股山民的刁蛮或者是狡狯,一班长说,唉唉!你丫的草草啥呀!显得你是吧!咋好像没你这越战都不能打了似的。靠!你上就不死人了吗?

妈的,老子是那意思吗?老黑嘴拙,耍嘴皮子他真不是一班长的对手。

早死早投胎呗!排长痛打落水狗,越南猴子要是这么好打的,医院里能躺哪些多伤员吗?法国佬败了,美国鬼子被打跑了,这猴子有多强悍你想过没有,人家全民皆兵,整个是打出来的,咱们是赢了,可也没讨了好去。

就是。一贯长于落井下石的白结巴见缝插针的说,我说黑哥,你也是个老兵了,别啥事都跟着瞎激动,看看人家杨堑,那真是个沉稳如山。你几时见过人家激动了,靠!学学……

白结巴说着说着便觉出了不对劲,一夥人都望着坡坎上的那个背影,目光中不知不觉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草你个死结巴!血性蹦跶了起来,狠狠的抽了结巴小兵一后脑勺,叫你不长记性。

白结巴是真忘了这茬,杨堑家遭屠那个事他是从血性口里听来的,没那个气氛,没赵哥叙述的生动,白结巴远不及血性和排长记忆深刻,一忘形,就忘了这茬。

你个死结巴!赵哥本来想伸手的,不过想想没有,结巴小兵那是任谁都能抽的吗?说不好,这小子要犯浑了,还起手来,赵连城知道自已白给。

在特种大队待久了,赵哥也很吃惊于结巴小兵的强悍来,若说整个特种大队能能跟结巴小兵放对的可能也只有二土匪老黑一人。

当然,血性另当别论,这来自西街的俩小兵谁都知道是连档,他俩要动手放对,就跟菜场的大妈动手有一拼,没一分正经看头。

赵哥说,妈的,在不上山头,杨班长只怕真要疯了。

杨堑是真的要疯了。

杨堑写过血书,他是咬破牙床用指头蘸着写的,一件白衬衫血透纹理,直欲破布而出。

整个原尖刀班的成员看傻了,赵哥当时就预感到事态的严重,他那个班的成员一合计,把这事跟大队长龙猛汇报了。

大家是真担心杨堑出事。

龙猛找过杨堑谈话,龙猛跟杨堑说,国仇家恨那个大?我希望你多想想,军人嘛!一切服从命令。仗有的打,但你这种情绪很危险。你知道吗?这是战争,你的情绪会让很多人无辜的牺牲。

杨堑此时已是特种大队第四小队的小队长,他手下七个队员,都是原来尖刀班的。从内心里说龙猛很看重杨堑,整个特种大队五个小队,一小队小队长是二土匪老黑,二小队正副小队长是排长和小花哥,三小队小队长是大土匪一班长,五小队正副小队长是血性和白结巴,赵哥恰巧分到了第五小队。

从整个小队长委派来看,除了杨堑,清一色是原集训队的老成员。由此可见龙猛对杨堑的器重,杨堑在整个尖刀班也是具有绝对的权威性。

那天,杨堑回到营舍朝队员们鞠了一躬,杨堑说,谢谢你们了!

杨堑说这话的时候,苍凉的目光中透丝绝望。

你这种情绪很危险。这是战争,你的情绪会让很多人无辜的牺牲。这句话杨堑听进去了,他觉得自已辜负了对自已如此信服的尖刀班成员,杨堑第一次内心充满了歉意。

尽管杨堑听进去了,但另一个念头却象毒草一样的开始在他心里滋生。

如果不是终于换防了,杨堑可能成为整个部队第一个携枪私逃的军人。杨堑私下里想过独自打一场一个人的越战。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疯狂,值得庆幸的是夭折了,要不足以在全军掀起一场巨浪。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那天的天空没有太阳,云层很低,寒风呼啸过头顶。

整个军营被一阵阵嘹亮的歌声唱的仿佛阳光灿烂,向前,向前,向前!似乎有一种动力一直澎湃着人们的血液,连来自山林的刁民一班长也开始指手划脚起来。

长久的等待过去了,所有人的心情都象是冲破黎明前黑暗的那道曙光,明亮到透彻。

儿时的梦想就要来到了。血性跟白结巴说,感觉还可以,很是兴奋,也很有点期待。

晚上都不用点灯了,卡!就是有点凉飕飕的味道。白结巴摸摸被剃成秃瓢的硕大脑袋说,是呀!小时候老想打战,怎么就没想到打战要剃光头的呀!

向前,向前,向前!二土匪老黑顶着个乌光瓦亮的脑顶壳一路高歌而来,老黑五音不全,不过这三个向前向前还真没唱走音,听着还是向前。

靠!白结巴说,我这个一百只光,那个是二百。这非洲来的可算是找到组织了,敞亮啊!

血性一乐,好悬没笑出声来,老黑说,咋啦?结巴小兵,丫的又在捣鼓谁呀!

没谁?白结巴说,黑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这不是兴奋的嘛!

是兴奋!老黑说,可算是盼到头了。

杨堑也盼到了头,相对于其他队员来说,杨堑不只是兴奋而已,简直可以说是解脱。

杨堑这天第一次不在想他的一个人的越战了,杨堑没来得赢后怕,他被这个及时雨般的换防消息震惊的两耳布鼓。

这一刻,杨堑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剧,一股巨大的宛如电流的东西流过身体。杨堑脑袋里嗡嗡作响,什么也想不起,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三百多个日夜,为此,杨堑付出了全部。

那天的歌声里杨堑瑟瑟发抖,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双脚上,可他还是忍不住要跪下去,他想亲亲这脚下的土地,他也想面对那个五棵松的唯一幸存者说,哥,我回来了。

自从回到了家乡杨堑一次都没有回去看过,他无法面对那一丘丘毗邻的坟丘,更无法面对自已的亲弟弟与那个五棵松的唯一幸存者。

过去和仇恨就象一张撒下来的巨大而沉重的网,网的他无法呼吸无法面对,甚至于无法透气。

和所有的队员背道而驰的是杨堑这天没有太多的兴奋,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杨堑一直在默念着这首军哥,他很想唱出声来,甚至于想着与队员们融入一体,不在显得格格不入。可是每当张口,喉咙里总会有一种咸腥喷涌而出,杨堑很害怕自已在这关键的时候,撑不下去了。

没有人知道为这一天,杨堑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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