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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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不正嘴里叼着根牙签一摇三晃的甩着八字脚从一家餐馆里出来的时候,污垢油腻的街面被一弦弯月洒的遍地生辉。

老西街市面吵杂,沿弄的一家录像厅里喊杀声正烈,这个时候,门前总是聚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三五成群。

在老西街待久了,就知道哪些都是没钱蹭票等录像看的半坏孩子,所谓的蹭票,就是等认识的熟人买票,基本上是买三张票能免费带一人进去看。

在往前走,路灯下是个打气球的地摊,顺墙一扇门板用红绸布蒙正了,上面横竖交错挂满了鼓胀的小气球。

门板前零散的堆积着奖品,品种繁多,甚至有几包像样的滤嘴烟。

这个摆地摊的朱不正隐隐记得是早年跟王氏三兄弟中的老三王囚的,王囚八三年严打进去了,他一家三兄弟没一个捺下,全是六年以上。

摆地摊的一只手残疾,朱不正不记得啥时候这个路灯下就有了个打气球的地摊了。

因为面熟,朱不正自然而然的不愿深究,想想也没法深究,毕竟当年大家都跟的是一个潇洒哥。也算是老人了。朱不正想,有些子老人出来了,不过,这个世道变了。

朱不正自从徐邪回来后一直郁闷,原来准备大干一场的,可徐邪说,咱们守着轴承厂吧,七哥说过,老西街是条线,咱们轻易不能逾越。

朱不正内心不忿,想想强子他们几个如今全成了西南两街的大哥,风光无限。强子和萧见到也摆了,那个白眼也凑合,但凭什么色流氓哾雕和一根筋不转弯的白少年也得瑟了。

咋好事都叫他们遇上了。朱不正晃着矮胖的身子,心里越发不平衡起来。

而且现在朱不正也愈来愈看不懂徐邪的心思了,妈的,这小邪越来越邪乎了,就算隐忍,也不至于隐忍成这样吧!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守着个轴承厂。妈比的,老子不管你俩了。

最近,徐邪和蒋歪爱上了搓麻将,天天和一帮厂工没日没夜的清一色一条龙,本来朱不正也打,而且他手气比那两个强。

朱不正是赢多输少,徐邪蒋歪是十场输九场的货,偏偏这两人还有个不服输的性格,是愈输愈勇,朱不正很担心这俩货在输下去,连裤衩都没得穿了。

朱不正是在老西街口见到粗壮男的,这货跑路了几个月,整个身形瘦下来了一圈。

他几个蹲在街口的石桥栏那块,神情紧张。

妈的,你几时回来的。朱不正没拿正眼看粗壮男,他眼神有点飘,时不时望一眼街对面副食品百货门前路灯下的那个水果摊位。

买水果的是个姑娘,很年青,一条马尾辫,一件水红的薄袄,眉目清秀。

哦,正哥,前日才回来。我不是在等你吗?粗壮男表情尴尬,尽管他一直跟的是朱不正,他这个跟有点远,属名义上的,隔着几重。

朱不正进去的那两年,粗壮男一次也没去八道岭的劳改农场看过朱不正,他那时踅摸着自己挺能干的,他没想到朱不正一伙出来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听说花城那个煞神回来了,估计他还得躲着朱不正,朱不正那个性格十分忌恨,芝麻点大的事,他能踅摸成西瓜来。

想想粗壮男的不待见,朱不正就来气,心说,你丫的没事见不到人影,这有事了就跟个鬼似的蹦出来,还等我,一准没好事,丫的,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大哥啊?

说实在的朱不正是真烦这货,若不是朱不正想找个借口看那买水果的姑娘,他根本不能搭理粗壮男。

其实,粗壮男也不傻,他看出来朱不正对那个卖水果的姑娘有意思,那不眼神在哪里吗?粗壮男掏出五元钱叫小弟去卖水果。

当然,这叫投其所好。

那时的五元钱真值钱,硬卖水果能买来一大袋来。

这光景,粗壮男给朱不正递上跟好烟,他嘴里不闲着说,正哥,我谢谢你了。

朱不正有点蒙,他真没明白这货是啥意思,你妈的,没事谢我个几巴!

粗壮男也不以为意,说,这不是上回花城那货找轴承厂来了,是正哥给咱撑的门面,我那时不是跑路吗?要不跑路我真得谢谢哥几个。那屁孩,本就是个疯子。

哦!妈的,老子早忘了。朱不正心说,这也就是那几个几巴屁孩不懂事,要不是上轴承厂来,那个爱管这鸡毛蒜皮的事哩。

来,正哥吃苹果。粗壮男拿个苹果在身上擦干净了递给朱不正,朱不正没推让,他先前在饭馆里喝了酒,正口渴,再说这苹果看着也水灵,跟那个卖水果的女孩脸蛋似的,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朱不正一口咬下去,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看着粗壮男,一直就看着。

粗壮男被朱不正看的心慌意乱起来,话说回来,粗壮男和朱不正真不是个档次的,同样混社会,朱不正几个当初好歹也是风云人物,粗壮男就啥也不是了。

唉!正哥……

妈比的!朱不正说,我咋有种怪怪的感觉呢?说,你丫又有啥事,别说没有啊,没有老子他妈的走了。

哦!也没啥大事,这不,花城那孬孩子不是从少管所出来了吗?

我靠!朱不正心说,我他妈就知道这货不待见,妈的算计老子,靠,老子得玩死丫的。朱不正脑子飞快一转,全当没听见说,咋啦!那不就是个孬孩子吗?再说了,他不少管了,自然得回江城不是?你丫的脑子没秀逗吧!西街是他家啊,你不知道老花家住和平弄吗?

知道!正哥……

知道就行了。朱不正打断了粗壮男,妈的,等我就这事吗?

是,也不是。粗壮男被朱不正埂的有点说也不是,不说更不是。想想那夜红旗电影院门前石阶上花城凶悍的搏命,粗壮男就心有余悸。

对他来说,少年花城就是块埂在心头的一个病症,他是真怕了花城。

花城他们四个在轴承厂院门斜对面的那个坡坎上待得有一段时间了,深秋的风摇响着枝柯,一弯月里,四个少年目光冷峻,连面有菜色的废材也显出一股仇恨来。

五一的云山游,仿佛划过眼前,那夜飘雨,一众少男少女失声痛哭,嚎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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