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他。
也许是为了从他紧闭的嘴里掏出更多的真相,我笑得满脸诚恳,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大壮士。
景深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我,他薄薄的嘴唇一闭一合,许是想说什么,又组织不了语言,以他的涵养,是不会做出我这类神经病的尖叫暴走等举动的,是啊,我想他一定是震惊了,我暗恋他许多年,他却不知情地爱着他钱夹照片中的女孩,而那女孩到底里离开了他,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我们俩人的命运,就这样玩笑似的分合又分合,如今他终于知道我爱他了。
多么狗血小言的故事啊,我心中感慨,看来骗他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这副心中翻滚着滔天巨浪却还要强自镇定的样子映在我眼中,我太会看人了,他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成苍白,这反应,十有八九他也是喜欢我的吧。
他几乎是颤抖着说:“想起来了吗,那你告诉我,是谁害你成这样的?是谁害你……”
是谁害我?我怎么知道,过去的就过去吧,我现在有全新的生活,有失而复得的爱情,有幸福快乐的人生,我很知足,很高兴,也很不要脸,我看他这副样子,心中一喜,踮起脚,伸出手,圈住他脖子,扳过他脑袋,嘴巴亲上去——
上帝啊,谁让他这么好看的。
可是下一秒,嘴唇刚刚相碰的时候,他就呼啦一下推开了我。
“喝多了……”
他摇着头说。
我当时眨眨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重复:“你回去吧,你喝多了。”
我:……
我是个锲而不舍的人,可我也是个有尊严的人,我不会为了锲而不舍,而放弃我最后的尊严。
在这繁华的京城,我穷得,只剩下尊严了。
半小时之后,我坐在蓝雅的茶座里,看着窗外灯火,酩酊大醉。
我当然没有回家睡觉,我一个人浑浑噩噩来到蓝雅,服务生说这么晚了只剩咖啡和奶茶,问我要哪个,我说那就随便来壶奶茶吧,不要奶不要茶不要糖。
服务生傻站了半天,最后从柜子里拿个空纸塑杯扔给我。
我就坐在窗边,一个人喝空气,我喝了一杯又一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空气都是可以让人醉的。
我不知道我在桌子上趴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催我买单,我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去,不多,不会超过二十块,再后来又有人来催我买单,我呼呼大睡,恍惚间被推嚷着醒来,我不管,继续睡,过了一会,又有人推我肩膀,我不耐烦了,大吼:“老娘买过单了你们还想怎么着?大爷的,没见过失恋啊?你丫再催一个看看?站这儿,……对,就站这儿,看我不抽死你丫的!……”
服务生大概被我吓跑了,世界又清静下来,天亮了周围又渐渐多起来那些斯文高雅说话都拿捏了腔调的所谓精英人士,我困得眼皮儿打架,手脚又冰冷发软,我不管那么多,继续趴在桌上睡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简直想永远睡下去别醒了。
我睡得正香,不知多久,又被拍了一下肩膀,我心里正窝火,抬头就吼:“催你大爷啊,靠,再催老娘强了你!”
“洛洛……”那人毫不生气的语调。
我眼角依稀瞅到阳光下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反光。
“你病了,烧得厉害。”他说,“赶紧回家吃药,吃了药再睡,乖啊。”
我:……
我这人从来就吃软不吃硬,刀山火海我都不怕,就怕别人的温柔,特别是,这么一大男人,还用哄小孩的口吻哄我回家吃药!
我眼眶忽然就红了,胀痛的浆糊状脑袋告诉我,明明眼前这男人不是景深,不是那个欲言又止最后拒绝我的人,可我在这茶店里孤单单睡了一夜,终于是扛不住了,我四肢因发冷而抖得厉害,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找个被窝好好的睡一个暖和觉。
陈书俊把手臂伸过来揽住,我二话没说就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昏昏沉沉中,我被他抱进了他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