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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碟空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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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碟空:“这签不是随便抽的吗?还请师父指教。”

  碟空四下打量了一遍我的房间,问道:“施主家里有没有养猫狗之类的动物?”

  我回答说:“从来没有,我家除了厕所里偶尔有几只老鼠之外,再无其他动物。”

  碟空这才放心,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鸟笼,他的破衣服八面透风,鸟放在衣服中也憋不死。鸟笼颇精致,里面有只小小的黄鸟,全身羽毛翠黄相间,毛茸茸的很可爱。小黄鸟一见光亮,就在笼中蹦蹦跳跳的十分灵动活泼。

  碟空把小黄鸟从笼中取出,抚摸着它身上的羽毛说:“小僧解签与常人不同,皆因凡人抽签,全凭一瞬的心电感应,越是心无杂念,越能心与意合、意与天合,在这种心无杂念天人合一的情况下抽到的签,才有十成的准确。但是人心能容大千世界,最是杂乱不宁,极少有人能排除干扰做到慧至心灵,所以自己抽签时灵台能达到六成透彻就属十分不易,这样未必能算得准。施主若想取签,不防喂这小黄鸟一些粟米,它就会为施主取回一签。此项也有个名目,唤作黄鸟叼帖,自古已有,不过今日多已失传。小僧有幸在恩师处学得这个本事。这黄鸟虽小,却甚有灵性,它取的签都十成十的奇准。”

  这种妙法,我平生闻所未闻,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师父真乃是世外高人,简直就是活佛在世啊!天见可怜,教我有幸请至家中,真是上辈子敲穿了一百个木鱼修来的福分。”

  碟空给了我几粒小米,我把小米放在掌中,小黄鸟一点也不怕生人,见有米,马上飞到我手中吃了起来。

  这时碟空把装满竹签的箱子放在对面的沙发上,小黄鸟就从我掌中飞到箱子上准备叼一支竹签。

  我正瞧得惊喜,谁也没想到,突然从里屋我的床下像闪电一样蹿出一只大花猫,一口把小黄鸟叼在口中,连嚼也不嚼,囫囵吞进肚里。

  这只大花猫就是在我居住的这一带居民区内游荡的野猫,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它的踪影,不知怎么跑到我的床下去了。

  夏天晚上闷热,但是开空调又吹得浑身酸疼,所以我就把窗户打开,它有可能就是从窗户爬进来的。

  碟空和尚“啊呀”一声大叫,又气又急,连连跺脚,浑不似之前那么有风度,如同市井之徒一般破口大骂:“好个贼猫竟敢……”气急败坏,骂也骂不下去。他脱下破袈裟,出手如电,兜头罩住了野猫。野猫平时见惯了人,因为它总捉老鼠,附近的居民从没有人去伤害它,自然是不知碟空的厉害,没有躲避,一下子就被碟空用破袈裟牢牢包住。

  碟空不肯善罢甘休,抡起被袈裟包住的野猫,在地上猛摔猛砸。我心中感到抱歉,也不好去劝阻。碟空直到把野猫摔得全身骨骼都碎了方才住手。

  我连连道歉,同他说了这野猫的来历,此事因我的大意而起,我打算赔些钱给碟空和尚。

  碟空叹道:“小僧与施主一见如故,又蒙施主救助款待,绝不能要施主的钱财,虽然可惜了这只黄鸟,却是不足为惜,只要再寻一只加以训练也就是了。刚才小僧一时暴怒,犯了杀戒,恐怕小僧那恩师更是不肯给我剃度了。”

  我执意要给他钱,碟空只是不肯收。我这才知道他不是贪财的人,已经铁了心要皈依佛门,只等剃度之后,便要连酒肉也一齐戒了。他虽然有些神经质又贪杯话多,但是极看重义气,人品方面也并不是一无可取。

  碟空说:“小僧的本事全在这一只黄鸟身上,遗憾的是近日里都不能给施主解签了。听施主所言,这两天来深受噩梦困扰,小僧现在对此无能为力深感不安,施主如果愿意,小僧可以引领施主去见见小僧的师父。”

  我听此事又有转机,便问道:“师父的师父?那当然是更加厉害的高僧了,不知都会些什么手段?”

  碟空颇为得意:“吾师是五台山古刹显通寺的方丈,他老人家佛法通天,除了已死的人不能救活,其余无难事耳。”

  我见有如此神僧,大喜过望,便问详情:“不知那位高僧可会算命解梦捉鬼?”

  碟空说:“和尚是不捉鬼只捉妖的,但是和尚可以超度亡魂,化解怨念。解梦之流都是小术,更是不足道哉,只要请得吾师出马,管保施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而且刚好他老人家在本市云华寺进行佛学交流,如此缘分,真是施主的福报。”

  碟空告诉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让我打电话找方丈约个时间面谈,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号码。

  不太凑巧,老和尚出去了,不知去哪里应酬,也不知几时才回云华寺。碟空安慰我道:“且不用忧心忡忡,小僧亲自去云华寺等候,估计最多两三天吾师便可回来。”

  我说:“这两天我的噩梦恐怖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头疼得像要裂开了,坦白讲,我完全没有任何把握能再经受一次噩梦的折磨。”

  碟空从箱子中翻出一片白色的药片递给我,说道:“此乃吾师以佛法开过光的双鱼牌止疼片,还好并未过期,施主不堪忍受之时,可以服之,能保一夜平安。”

  碟空说:“这两三日之内,小僧便请恩师来探望施主。天色不早,小僧先告辞了。”言毕告辞离去。

  我送走了他之后,皱着眉头把他那件包着死猫的破袈裟,扔进了楼道里的垃圾道中。

  这时大约是晚上九点,我把心一横,想也不去想前两天晚上做的噩梦,上网看了几段新闻时事,倦意席卷而来。

  我洗了个冷水澡,想清醒一下,尽量不想太早睡觉,但是眼皮沉重,再也支持不住,只得上床就寝。

  想起来碟空和尚赠予的止疼片,那药片都发黄了,不知放了多久,鬼才知道过没过期。对于药片开光的说法,我不以为然,前些年气功热的时候,有些气功大师兜售一种带功茶,茶叶上都可以带着气功大师的功力,想想都觉得可笑,这就是利用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

  魔由心生,静由心起,可能碟空和尚是想让我在心理上得到一些宽慰,我要是不吃这药片,未免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不过这药片实在太脏,如果吃下去,因为吃了脏东西而感到恶心的作用远远大于缓解噩梦压力的作用,不吃也罢。

  昏昏沉沉地睡至深夜,客厅地板上传来的一阵杂乱的声音把我吵醒,我最近的神经衰弱很严重,稍微有些光亮和噪音就睡不着。

  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该不会是楼下又闹鬼了吧,姚家的亡灵怎么总跟屋顶较劲?我从床上下来,想到外屋看个究竟,到底是不是楼下有什么人用棍子在捅屋顶,还是我家的客厅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动静。

  卧室的门没有关,我没敢轻易地进到客厅,站在卧室的里边向外窥视。这才发现,今夜房中的动静和前两天的“嘭嘭”声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客厅中乱窜,数量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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