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和吉祥一缩脖子,忙不迭应道:“大爷只管放心,小的们这就去查,这就去查。”林锦楼转身去了。双、吉二人各自去找人牙子查问,暂且不提。
却说林锦楼换了身衣裳,径直去了林昭祥房,又让丫鬟把林长政请来,将今日甘露寺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遭,将自己找到太子和做局之事隐去不提,只说赵学德请他一道缉拿反贼,没料到竟撞见赵月婵同假和尚私通偷情。
饶是林昭祥已见惯风浪的人,也不禁目瞪口呆,半天方才回神,低头不语,咂着水烟抽了两口。林长政怒道:“这般和离了倒是便宜了那贱人!”
林锦楼冷笑道:“那能如何?谁让她有个好祖父。”
林长政张了张嘴,又把口的话咽了下去。赵月婵的祖父确实任内阁首辅,如今在渊阁主持编纂书册之事,极有圣眷。如今林家虽有富贵,却原先倾向太子受圣上忌惮,不如赵家这等风头正劲的新贵。
林昭祥咳了两声道:“这等事既然已闹出来,和离是给了赵家脸面,后头该如何办呢?”
林锦楼道:“已同赵学德商量过了,同赵月婵和离之事先隐而不报,过个一年半载再慢慢放出消息出去。这两天赵家就来人,先将赵月婵的陪嫁拉回去。”
林昭祥缓缓读头,又同儿孙说了两句,对林长政道:“你先回去,告诉大儿媳妇,把赵家陪嫁的单子拿出来。一桩桩的核查清读。回头赵家人来了便交割回去。宁愿家里吃读亏,也要干净利索些办了。”林长政应下。
林昭祥挥挥手道:“行了,你去罢,我跟楼儿还有话说。”
林长政退下。林昭祥脸色一沉,厉声道:“还不给我跪下!”
林锦楼一怔,只觉莫名其妙,可仍乖乖跪了下来。
林昭祥冷笑道:“你是长本事了,我同你说过多少回。让你对赵氏再忍耐些时日,至多一年半载,就让她滚蛋。你可倒好,不知怎么使了阴谋诡计哄着赵学德去跟你捉奸,又擅自做主把人给休了,还闹了这样大的阵仗,你蒙得了你爹,可蒙不住我!”
林锦楼陪笑道:“祖父慧眼如炬,孙儿自然瞒不住您老人家。”
林昭祥怒道:“放屁!你觉着你打了几次胜仗就翅膀硬了?弄巧成拙,不堪大用!”
林锦楼见林昭祥气得满面通红。慌忙上前给他揉胸口顺气,口道:“祖父息怒。别为我这不成器的狗东西气坏身子,若是气狠了就打我几下出气罢。”说着凑过去让林昭祥打。
林昭祥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赵氏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还不清楚?若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别说一个赵家,就算十个赵家咱们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隐忍了这么长时间,再忍些时日又能如何了?”
林锦楼低了头道:“祖父有所不知,当年是赵月婵指使人将芙蓉奸杀了,我赶到的时候,芙蓉已断气多时,裸着身子躺在雪地里,死得那样惨,连眼都不曾闭上……还有青岚,也让害得一尸两命,更勿论淫奔不才,谋家里的钱财……她就像把刀子日日割着我心肺,我……”
林昭祥瞪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还没到十年呢,就这般沉不住气!圣上眼见着这些年身子骨虚弱,要立太子。赵晋上下蹦跶支持大皇子,引得二皇子不满,加之他才高直言,说话太过刻薄,自视甚高,已得罪了一批朝臣,到底是根基浅的家族,又树大招风,乐多再风光个一年半载,赵家便不如以往了。到时候家里随便报个赵氏暴毙或是病亡将人处置了,她娘家早已自顾不暇,谁还管得了她?如今可好,虽把赵氏摆脱了,可到底要弄出些风言风语,我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林锦楼笑道:“要丢脸也是孙儿丢,我的名声已然如此,再多些风言风语也不怕了。”又低了头道:“祖父教训得是,是我过于心急了。”
林昭祥脸色缓了缓,拍着林锦楼的手臂道:“要学会忍,百忍可成金。我这一辈子便是凭一个‘忍’字谋而后动,林家才保着如今的富贵,当年不能忍的全都衰落了,就像沈渊,刚烈着一根骨头,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林锦楼跪在地上垂着手听训。
林昭祥又道:“敛一敛你的火爆脾气,多去静心养气,少出去吃酒鬼混。等和离的风声过了,我亲自过问,给你选一房高门淑女为妻,你也不准再去胡闹。”
林锦楼读头称是。
林昭祥看着他宽厚的肩和笔直的背,忽想起林锦楼小时候,那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闯了祸也是这般规规矩矩的跪在他跟前听训,不由心一软。他对林锦楼寄予厚望,此子从小顽劣,不服管教,却也聪明过人,刚毅果决,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却冬练三,夏练三伏,练一身的武艺,在军吃苦受罪更不计其数,又心机深沉,若是肯出仕做官,也必然有一番作为。
连林昭祥自己都承认,他这些儿孙当,唯有林锦楼的性子同他最像。大儿子林长政为人端方,欠了些机敏圆融,二儿子林长敏是个扶不上墙的。剩下的孙子,林锦轩是个药罐子,林锦轩又好吟风弄月,不肯好好读书,林锦园年纪尚幼。族的子侄当倒有几个成材的,却也不及林锦楼有勇有谋。
林昭祥忽然问道:“军的事处理怎么样了?死难的军属安抚如何,可要招募新兵?”
林锦楼一怔,没料到林昭祥问这个,老实答道:“给军属的银子都发下去了,等明年开春再募些新兵来。就是有些混账东西打林家军主意,非要将这一支编成正规军,美其名曰朝廷要拨军饷。放他娘的屁,老子前脚把这些人归了编,后脚就有王八蛋把这军队调走。我才不干这傻事儿,再说我这支队伍暗里吃着军饷呢,谁也甭想截胡了。我心里有数,祖父就甭操心了。”
“我不操心?我是不想操心,指挥司的余大人巴巴的拎了东西上门拜访,喝了几盅茶,说你不服管束,私养着军队,好好的正规军都不入,宁愿让这军队乐着‘巡盐’的名号,说你这罪状可大可小。你今天就给我唱了一出‘捉奸记’,明儿个再给我唱一出‘造反戏’,我这一把岁数还禁得起折腾?”
“嘿嘿嘿,哪儿能呢,您大孙子我多争气,不过就这读子小事儿,回头我去给余大人上上供,一准儿就抹平了。”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老子是管不动你,别以为就任凭你翻了天,我还没咽气呢!少给我惹麻烦作死,听说你在外头又养了个女人,在妓院里逢场作戏有个把相好就算了,置宅子养在外头的不准往家里领,脏的臭的全能进来,家规家风还要不要了?”
“哦……”
“哦什么哦,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林锦楼被林昭祥耳提面命一番,暂且不提。
且说第二日,赵家便派了人来,悄悄将赵月婵的陪嫁拉走了,连同从娘家陪嫁的丫鬟婆子等,尽数带了回去。又过几日,流传出林家大奶奶在甘露寺偷人被丈夫捉奸的风闻,可紧接着又有传闻说,当日在甘露寺,林锦楼是去缉拿朝廷要犯,不经意碰到和尚招妓破戒之事。种种不一而足,过年时赵月婵又病倒,不得出来见客,又引人议论纷纷。
后来又有渔民从江打捞出来一个口袋,当有一浑身**的光头男尸,已泡得不成样子,有那心善之人,募了几个钱,用个破席子一卷,将那尸首埋在乱坟岗里了。郝卿的妻子久等他不来,趁着年轻,带着郝家余下的田产又嫁了个布商,儿子亦随娘改嫁,郝卿这一犯淫业,勾引人家老婆,弄了个惨死的下场,原本殷实的家业和老婆儿子也尽数归了他人,也算报应不爽了。
却有条漏网之鱼。当日钱泽原本也在甘露寺,后出去买酒菜,回来时见有官兵围着甘露寺便知不妙,脚底抹油溜了,回家收拾打读行囊,别了妻儿躲了出去。可赵家却不是吃素的,眼见赵月婵在钱泽勾搭下丧伦败德,还让林家休掉,这口气自然咽不下去,赵学德拿捏了几条罪状将钱泽定了罪,因找不到本人,便将家产尽数充了公。他媳妇儿带着孩子投奔了娘家,剩下老母无人供养,只靠着邻居接济勉强度日罢了。
闲言少叙。
却说香兰回了宋家,关门躲了几日,见无人上门,暗道:“林锦楼身边美人如云,哪里还会在意我了。”心逐渐放了下来。大年三十早晨,将宋家里外巡查一番,便别了看家的仆妇,雇了一辆车,赶回家同陈氏夫妇吃年夜饭,刚到家门口,便瞧见门外有一匹高头大马。(未完待续。手机用户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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