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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生员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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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里,已点上了宫灯,皇帝换了一身紫色绣团龙的常服,仍在埋头批阅奏折。在灯光的映射下,他认真的模样,无比好看。旁边搬来了一个小案几,上面摆放着厚厚一叠画像,吉祥公主正聚精会神的看画像,已有一小半都放到了一边,估计是已经看过的。

  我站在一旁,神游太空。

  吉祥公主一抬头,道:“三宝,你终于来了,你也见过他,你帮我看看吧。”

  我不想把我的心上人——晏卿,送到吉祥公主面前。于是,我斗胆扯了句话:“公主,该用膳了。”

  “不找到他,我才不吃饭呢。”

  “那皇上用膳么?”

  没有回答,我再度被人当作了空气。

  吉祥公主走过来拉我,我身为一个宦官,哪有拒绝的份。唯有一张张看的极仔细,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这些生员的资料非常详细,姓甚名谁,家住何地,乡试会试成绩等等,就连某天在饭馆吃了一顿霸王餐都写了,批注是德行有亏;还有一个调戏未及笄的姑娘,哪知道人家早已订婚,只是未婚夫已死,成了个未过门的寡妇,被寡妇告到官府,批注是德行欠佳。

  我看得不亦乐乎,忘了身处何地,嗤嗤的笑出了声。

  吉祥公主问我:“三宝,你看什么这么好看啊?”

  我忙把那个倒霉催的生员画像递给她看,“公主你一看便知。”

  我和吉祥公主笑成一团,冷不丁地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一看,皇帝正用眼神警告我闭嘴,我忙止住了笑,继续看画像。又看了两张,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开始消极怠工。

  突然,晏卿的画像映入我的眼帘。

  画像皆是黑毛笔画的,寥寥数笔,勾勒出晏卿的头部五官,并不是十分像,有些神似而已。

  我仔细看晏卿的资料,上面写道:晏卿,男,甲午年十月初三生于京师,连中乡试和会试第一名,容貌出众,才艺俱佳,德行兼备。

  好高的评价。

  我忙把这张画像放到一旁,孰料皇帝竟走过来,伸手拿起晏卿的画像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皇帝一看吉祥公主也凑过去看,吉祥公主尖叫:“皇兄,就是这个人!”

  皇帝淡淡的问:“是么?”

  吉祥公主很肯定的说是,又拉我来当救兵,“三宝,你快告诉皇兄,我喜欢的那个男子就是这个人。”

  我心一横,头微低,“奴才觉得并不像。”

  “吉祥,你可别看走眼了。”

  吉祥公主这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不是么?怎么我看着十分像啊。皇兄,都怪那些画师不用心画好,你看这一共才几笔啊!我都知道画,先一笔画成脸,眉毛两下,眼睛顶多七八下,鼻子四下,嘴巴两下,统共还没二十笔。”

  “吉祥,生员画像历来都是这么画的,你休得胡闹。”

  吉祥公主觉得没什么意思,将晏卿的画像放在案几上,双手托腮,陷入沉思。旋即,她道:“皇兄,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两天后发榜,皇兄你要给新科进士们设恩荣宴,到时候我去偷偷看一眼行吗?”

  皇帝眉头微拧,“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高中?你对他哪里来的自信?”

  “女人的直觉。”吉祥公主踌躇满志,“皇兄,你且看着吧,他一定会出现在恩荣宴上。”

  晏卿,你千万别考中三甲。你也别怪我太坏了,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我无力跟吉祥公主抗衡。你若是没考中,她可能会觉得你没什么能力,很快就会忘了你。

  我第一次发现,我真的是太有坏女人的潜质了。

  皇帝和吉祥公主这才让传膳,徐忠于一个时辰前离宫了。临行前,师傅他老人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三宝,你也别怪我这两天为难你。一听说皇帝要选贴身宦官,民间共有一千人割掉了命根子

  。可皇帝偏偏选了你这么个没责任心又不懂如何服侍人。你一人功成千根掉,你且长点心吧。”

  有九百九十九个家庭要绝后了,皇帝罪孽深重啊。

  我照着昨天徐忠师傅教我的:“你们的皇帝要吃饭了!”喊着喊着,就是憋不住想笑,然后笑出了声。

  “很好笑?”

  我忙忍住笑,“皇上恕罪,奴才想到那个生员和寡妇的事,禁不住笑了出来,绝无冒犯皇上之意。”

  今晚是四菜一汤,我拿起筷子准备试菜,皇帝问:“朕的御膳,就是这样,嗯?”

  听出皇帝有些怒气,我忙跪下,“皇上,奴才该死。”

  “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奴才本着勤俭节约的原则,第一次准备御膳,一不小心分量不足了……奴才立刻命人重做。”

  “还不快去?”

  可怜我两次光盘,肚子又胀成了个球。

  他们二人照例出去散步消食,我跟在二人身后,勉为其难的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不知怎么回事,两人没走多远,就听见吉祥公主大吼:“皇兄对我的好都是骗人的,我要去找母后。”

  皇帝和吉祥公主的生母,当今太后,尚在人世,只不过不在宫里,在安国寺里带发修行,为国祈福,每年只在过年时回宫住十天半个月。这我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吉祥公主为了何事要去打扰她母亲的清修。

  吉祥公主气冲冲地从我身边经过,哭的梨花带雨,甚是伤心。一向对吉祥公主宠爱有加的皇帝,竟把她气哭了?看来,引起二人争执的事情,定是非比寻常。

  我知道皇帝肯定也没心情散步了,忙低头退到一旁,让出一条宽阔大道给皇帝走,也不知道他是眼睛瞎了还是我的脚太大,他竟——踩了我一脚。

  分明是故意的!他有气没处撒,只能找我茬!

  一到御书房,他就问我白天在御花园为何随意折花。果然,被我猜的分毫不差。

  我跪下,膝盖垫了护膝好受多了,“皇上,奴才知罪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很想把责任推到我的情敌——吉祥公主身上,可我不敢。

  “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事?”

  “奴才惶恐,奴才并非胆大包天之人,不知皇帝所指何事。”

  “文华殿历来是殿试之地,你带公主去那里看男人做什么?”

  这偌大的责任,我担当不起,只好分一半给吉祥公主。“回皇上,是吉祥公主非要拉着奴才去的。”

  “那公主叫你去死,你当真去死吗?”

  好恶毒的皇帝!好恶毒的一张嘴!我真想蹦起来指着皇帝的鼻子大骂一通!

  我只能在心里想想过把瘾,表情仍恭恭敬敬,眼神里有视死如归的气魄,“公主要奴才死,奴才不得不死。”

  “错。”

  怎么会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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