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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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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即便知道了两名案犯被迅速地抓获,徐永年依然满脸冰霜,在二楼小会议室,面对着市局主要领导,他拍着桌子,大声地说:

  “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益州的社会治安竟然严峻到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两名歹徒竟敢持枪,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杀三人!你们预防工作是怎么做的?凶案发生时,你们的局领导在哪里?你们的广大公安干警在哪里?”

  虽然徐永年劈头盖脸地把大家说得面面相觑,但李良没太在意,他很了解徐永年,开始的狠批评意味着接下来是狠表扬。

  果然,徐永年批评完之后,就开始热情洋溢了:

  “益州市局在案发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犯罪嫌疑人悉数抓获,这同样令我没有想到。看起来,你们益州市局已经在险恶的环境中,锻炼出了一支过硬的刑侦队伍。作为厅里过去一直搞刑侦的老同志,我感到很欣慰,我为全省刑侦能有这样一支队伍,感到骄傲。”

  公安工作主要是打击和预防。发生这么大的血案,防范虽然没做好,但能迅速地破案,对益州市公安工作表扬表扬一点儿也不为过。

  表扬完之后,徐永年提出了具体要求:“接下来,我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再破大案。益州现在的治安环境如此严峻,决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通过这起涉枪‘严暴’案件的侦破,希望你们能够‘一案带多案’,尽最大可能,深挖余罪,让益州市的社会治安来一次大转变!”

  08

  案件发生后,警察破案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傻呵呵地只盯着自己手头这一个案子。中国警力严重不足,每个一线警察手里都同时捏着几个案子。所以,无论侦破哪个案子,警察都要“由人到案”或“由案到人”。“一案带多案”是每个一线警察的工作常态。

  为了深挖余罪,苏岩刚刚抓到钱凯、吴立波,就开始了“一案带多案”。

  苏岩是刑警支队负责“命案”的大队长,钱凯、吴立波在他的辖区干出了这样惊人的血案,苏岩气得恨不能扒了他俩的皮。但苏岩现在一点也没看出生气的样子,反而在车里就开始给钱凯、吴立波掏烟点烟,弄得像亲兄弟似的。

  钱凯、吴立波还处在毒品的幻觉里,这对苏岩是机会。处在幻觉里的钱凯、吴立波感觉自己无比地了不起。苏岩就用温柔的方式,帮着他们继续着这种了不起。

  钱凯说:“我把枪口顶在了聂树远的脑门上,我亲眼看到他的脑浆被打了出来!”

  苏岩说:“是吗?过去,我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

  钱凯说:“那你不如我,这次我是亲眼所见。”

  苏岩又对吴立波说:“聂树远的脑浆被打出来,你看到了吗?”

  吴立波说:“我当然看到了,我就在旁边呀!”

  没等苏岩继续问,吴立波就开始滔滔不绝:“太有意思了。开始,我没想开枪,元哥让我们把聂树远干死就完了。我心想,干死一个不如把他们全都干死算了。”

  苏岩竖起了大拇指:“吴立波,过去你给我的印象是胆小如鼠,没想到,你原来这么牛逼呀!佩服佩服!”

  苏岩嘴上说佩服,心里恨不能立刻掏出枪直接把他俩全都毙了!

  一线警察都有这个本领,心里想的和实际说的能够做到绝对的相反。

  苏岩压抑着内心的愤怒,无比温柔地让钱凯和吴立波感觉他们俩是真正了不起的大男人。

  于是,自我感觉了不起的钱凯、吴立波争先恐后地诉说他们俩为什么要杀聂树远,为什么杀完聂树远还要把彭云河和那两个小兄弟统统都给杀了。

  09

  处在毒品幻觉里的口供是不能完全相信的。好在他们俩与彭云河的口供是可以相互印证。

  彭云河的身上挨了两枪都不致命,当天夜里被抢救过来之后,就能很清楚地说出话来。

  根据彭云河的口供加上钱凯和吴立波的诉说,案件的来龙去脉基本水落石出。

  聂树远出狱后扬言要报复刘元,刘元的哥哥刘唐担心引发血案影响到自己,就让弟弟刘元拿钱摆平聂树远,但没承想,弟弟刘元竟让钱凯、吴立波当众枪杀了聂树远等人。

  局长李良把苏岩叫到自己办公室,直接向厅长徐永年汇报。

  徐永年问得很细:“刘元为什么要杀聂树远?”

  苏岩说:“因为聂树远老吹牛,刘元觉得自己没了面子。”

  徐永年问:“仅仅因为自己没了面子,刘元就要当众杀人?”

  苏岩说:“是的。”

  徐永年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他又问:“刘元是亲自向钱凯、吴立波下的命令吗?”

  苏岩说:“是的。”

  刘元在益州这里是老大,他不允许别人向其挑战,哪怕吹牛也不行。刘元在益州的不可一世,徐永年早有耳闻。但刘元狂妄到这个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苏岩离开后,徐永年问李良:“你打算怎么办?”

  李良说:“既然刘元涉嫌重大犯罪,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刘元抓住。”

  徐永年说:“那把刘元抓住之后怎么办?”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意味深长。李良没接茬儿。

  把刘元抓住势必要牵扯到刘元的哥哥刘唐。

  刘唐可是个大人物,他李良是没有能力对付的。他之所以把苏岩叫到办公室直接向厅长汇报,原因也在这儿!

  李良搞不清徐永年与刘唐究竟是什么关系。李良到益州担任局长后不久,刘唐在省里请李良吃饭时,竟然让徐永年作陪。

  徐永年似乎看出李良在想什么,见李良不言语,便说:“刘唐是省政协常委,他请我吃饭,我不好拒绝,但我没承想,他那天让我来,是给你看的。”

  见徐永年这么说,李良心里就有数了。

  刘元在益州总惹事儿,为了弟弟,刘唐宴请李良这个地市级的公安局长时,把厅长大人隆重地搬出来,一般情况下,完全具备“震慑”作用。但这对李良起的作用不大,李良与徐永年早就相互了解,他们无须交流,便能戳穿刘唐这种惯用的伎俩。

  徐永年为了明确表明态度,还笑呵呵地说:“刘唐以前为了把我镇住,请我吃饭时还把张景春搬出来了。”

  张景春是省里握有实权的副省长。

  李良说:“张省长好像和刘唐的关系是不错呀!”

  徐永年说:“那是相当地不错。吃饭的时候,刘唐从北京找来了两个演员!吃完饭,还让我跟着一块儿去唱歌呢,但我没去。”

  李良说:“你咋没去呢?”

  徐永年说:“我不好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良心里就完全清楚了。他直截了当地问徐永年:“这个案子,无论涉及到谁,是否要一查到底?”

  徐永年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是的,无论涉及到谁,必须要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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