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霏心烦意乱地摔了报纸,悻悻地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身边有人一直在看着她,交头接耳的,一开始还控制一下,结果后来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什么素质!”郁霏烦躁得都无法维持自己多年的淑女形象了,一边从包里翻耳机,一边对那些人丢了个白眼。
结果那些人假装没看见地将目光移开了,里面有个十来岁的小朋友却跑到了她面前,问:“你是郁霏吗?”
郁霏呆了呆,还不明白状况,那个小朋友已经大声喊出来:“你是汉奸走狗,帮助外国人欺压我们中国人,坏女人!”
说完,他抬手在郁霏手背上狠狠拍了一掌,转身就跑掉了。
那一掌打得并不重,可郁霏却像是被人当面扇了耳光一样,脸颊上顿时火烧火燎地灼痛。她猛然站起来,想看看那个小朋友跑哪里去了,却只看到大家看着她的异样眼神,还有人偷偷地拿着手机在拍她。
郁霏气急败坏地冲到那人面前,大声说道:“先生,请尊重他人隐私,把我的照片删掉!”
“没有啊。”那人很无辜地反转手机给她看,“你看,我在拍机场顶棚,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放心吧,我对丑陋的东西没兴趣。”
这指桑骂槐的言下之意,令郁霏气愤尴尬至极,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愤恨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等她坐回位置,才发现加比尼卡那边的人给她发来了消息:“明天下午两点公司例会,能到吗?”
“可以的。”郁霏计算了一下时间,回复,“会议主题是什么?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
“你旁听就可以了,今天已经开了个临时紧急会议。这两日的风波中,我们股价下跌了8%左右,集团已经因为本次的市场动荡而派专人来问责,谴责加比尼卡先生擅自挑衅深叶的事情,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商议紧急应对公关动作。”
郁霏呆了呆,问:“8%?!”
这个大幅度的跳跃,简直是一个生死存亡的死线了。
“是,令我们措手不及,事前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似乎除了自然的市场波动,还有人在操控股市似的。”
郁霏脑中顿时浮现出顾成殊那冰冷注视着自己的模样,但她又竭力摇头,心想,他怎么可能影响到这些。
“总之快回来吧!”对方急匆匆挂了电话。那边现在正焦头烂额,自然不会跟她一个小人物说太多。
郁霏放下电话,手都在发抖。她呼吸急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许久,她仿佛想找点慰藉似的,赶紧去搜索深叶的股价。然而没找到,这才想起深叶并未上市,这次的风波简直只是在全球范围内炒热了这个品牌,对价值毫无损伤。她怨毒地又去搜Element.c的股价,发现Element.c居然异常独立稳定,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保持了充分的韧性,短期下挫后又飞快重弹复原,简直是令人不敢置信。
郁霏愤恨不甘,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
周围的人还在看着她,个个面露不齿的神情,有的还故意盯着她窃窃私语。
郁霏终于再也忍不住,提起包,冲进了厕所,把门锁上,再也不愿意出去。
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宋宋结婚的大日子到了。
穿着叶深深给她设计制作的梦幻婚纱,配上九米长的头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宋宋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仙女。
扯着裙摆回头一看,身为伴娘的叶深深,在等待她化妆的时刻,居然还趴在旁边的小桌上画设计图。
宋宋无奈,提着裙角走到她身后:“我的叶大设计师,你看效果怎么样?”
叶深深搁笔抬头,示意她旋转一圈,满意地点头:“非常棒,无可挑剔!”
宋宋开心不已,低头看看她的设计图,百忙中也不由得拿起来在面前看了又看,赞叹道:“哇,这是你那件领奖礼服的相似款设计吗?简直美爆了!”
叶深深点点头,说:“中国风便装礼服,受到一位贵宾的委托设计的。”
“哪位贵宾面子这么大,让忙于Element.c和深叶下一季设计几乎喘不过气的你,还要抽时间给她设计礼服?”宋宋随口一问,其实也根本没空儿追究这人是谁,只揪住她的手,“给我也弄一件,求你了!”
“……这件衣服适合中年人,你好像没法穿吧?”
“不管!我二十年后穿不行啊!”
叶深深简直无奈,只能笑着点头,说:“好的。”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工作人员帮她化好了伴娘妆之后,她才想起一件严重的事情,目瞪口呆地转头看宋宋:“我带伴娘服了吗?”
宋宋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你别告诉我,你没准备好!”
“没事!”叶深深立即打电话给店里,孔雀正在那里收拾东西准备前往酒店,一接到她的电话就笑了:“伴娘服?你居然忘了?”
“是啊是啊,赶紧帮我拿一件,我想想啊,店里那件货号为366的白色单肩连身小礼裙应该合适……”
还没等她说完,孔雀说:“其实顾先生早上来过店里,说你昨天忙着出通稿致谢支持者们,好像忘记选衣服了,他已经帮你挑了一件拿到宋宋那边去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拿。”叶深深真是打心里佩服顾成殊那滴水不漏的个性。
画了个伴娘妆却穿着白T的叶深深,开车带着新娘来到她们当初的老据点——宋宋那个狗窝。
沈暨领着一帮人正在里面进行最后的装饰,荧光气球铺了满地,玫瑰摆了满屋。一看见叶深深那装扮,顿时失笑。
叶深深赶紧问:“成殊来了吗?”
“来了,说你忘了伴娘服了,他早上想起来,去店里给你拿了一件。”说着,沈暨把衣柜拉开,拿出一件白色单肩小礼服给她。
宋宋一看那衣服,简直目瞪口呆——正是货号366的那件衣服。
叶深深换上衣服出来,果然合适得不行,简直就像专门为了搭配宋宋的婚纱设计制作的,就连码子都刚刚好。
宋宋喃喃自语:“到底是心有灵犀,还是顾先生真的这么了解深深啊?”
在她身后的沈暨笑问:“怎么不叫渣男,叫顾先生了?”
“反正……我还挺佩服他的,品位和眼光是真好。”她羡慕嫉妒恨地想想自己那个永远穿格子衬衫的程成,又只好叹气,“好吧,也只有那样的品位和眼光,才能从人群中把深深挖掘出来,磨砺出她一身的光华啊!”
宋宋的婚礼幸福又热闹,她和程成携手走过酒店红毯的时候,那九米头纱简直令所有女生都狂热向往。不过最后也挺混乱的,她的亲爸带着后妈和亲戚坐了一桌,她的亲妈带着后爹和娘家亲戚坐了一桌,这一对怨侣的恨在二十年后重燃,差点就在女儿的婚礼现场大打出手。幸好新娘宋宋警告他们,今天这酒,爱喝喝,不喝滚!一看新娘发威,父母只好一边嘟囔着“这什么不孝女”,一边忍气吞声地坐下了。
新娘子已经怀孕,敬酒时原本伴娘该有劫难。不过一看她的伴娘是叶深深,双方亲戚顿时都呆了,毕竟这是最近的新闻人物啊,全球最佳设计师、新时代民族精神代表什么的,谁敢逼她喝?最终叶深深只拿了个拇指大的白酒杯,里面还被沈暨塞了颗大葡萄——替宋宋每桌敬了杯酒,就算脱身了。
本来闹洞房时,那群男人还想逗弄逗弄伴娘的,宋女王一个眼刀飞过去,似笑非笑地问:“谁敢闹深深啊?”
男方宾客个个噤若寒蝉,忙不迭就退散了。
全身而退的叶深深,开心地收了宋宋的红包,塞进自己包包。平生第一次拿到伴娘红包,她太过兴奋开心,以至于连包里的设计图都差点被带出来了。
顾成殊拿过来帮她整理好,翻看了一下设计图。
和她之前穿的那件竹叶礼服是相似款,不过那件是白底墨竹,相对于罗夫人的年纪来说,设计肯定会略显得年轻化了,因此这件选择的是黑色真丝加灰、白两色刺绣的竹枝花纹,虽然减弱了通透性,但庄重雅致的感觉更甚。考虑到穿着时是夏秋之际,叶深深确定了裙装为无袖及膝裙,还搭配了一件素色宋锦正装外套,这样不仅可以使季节性延长,更显得庄重又清逸。甚至连装饰竹叶的高跟鞋也给她设计了一份。
“觉得怎么样?”叶深深接过设计图,笑问。
顾成殊点头,说道:“真的很难得,这套衣服既压得住场,又带着古中国的清隽秀美,实属不可多得的设计。而且,我还有个想法,我觉得这套衣服……”顾成殊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了下来,叶深深看见他含笑的眼神显得格外明亮。
她还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谁知他却转移了话题,转头看了看,问:“你妈妈呢?”
“帮宋宋清点酒水去了,她就是闲不下来。”
顾成殊思忖道:“她最近心情还好吗?有空儿的话,你带她出去走走,何况你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嗯,等反倾销调查的事情结束了再说吧,现在怎么都没有心情。”叶深深说着,觉得自己和他的对话简直像老夫老妻在关怀上辈人似的,不由得笑了出来,“你说,我给我妈在公司里弄个职位好吗?管管制作流程什么的,她这方面熟悉。”
“很好,阿姨每天在家也寂寞,能出去和厂里的人多接触是好事,你也不用担心她无聊。”
叶深深得到他的肯定,开心地揉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他:“好,那就这么办。”
“别揉啦,脸上粉底都要掉妆了。”顾成殊拉下她的手,见她脸上没有异常,又低头帮她看了看掌心。
两人贴得这么近,白色单肩礼服和白色衬衫又是那么相衬,叶深深看着他低垂的浓长睫毛与微抿的唇,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点红酒似乎都在胸口烧起来。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直到他睫毛微动,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与她四目相对。
叶深深望着他,低低地说:“其实……我挺遗憾的,没抢到刚刚的捧花。”
宋宋抛出捧花的力度太大,紧跟在她身后的叶深深没有接住,反而是刚好在她不远处的孔雀接到了。
据说,接到婚礼捧花的人,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顾成殊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中那些欲言又止的光,心口漫出难言的愉悦,又一点一点蔓延上他的唇角,最后变成一缕微笑,呈现在了叶深深的面前。
他说:“没什么,或许下一次就抢到了。”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让叶深深心中一阵失落。
顾成殊是不知道她的意思吗?可这么敏锐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明明她在获奖的时候,都已经公开拥吻他了。
那么……是知道,却又装作不知道吗?
“算了。”叶深深白了他一眼,气愤地转身就走,心想,渣男就是渣男,估计就是懂装不懂,想要继续过自由的单身生活吧。
好吧,顾成殊,我就和你杠到底,谁怕谁!
顾成殊唇边含着一丝笑意,看着叶深深愤愤地走到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一起走出宋宋的家,郁闷得连个告别都不跟他说。
他于是笑得更加愉快,那笑容简直在闪闪发光,连沈暨看见了都错愕,赶紧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怕被闪瞎:“成殊你别这样,难道欧盟被我们打败了?还是世界已经永远和平了?”
“别管欧盟和世界了!”顾成殊一把拉住沈暨的手,将他拖到无人的角落。
沈暨无语地看着他。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帮我策划一下,我要求个婚!”
回到家,叶深深卸了妆,换了睡衣,和母亲一起睡在床上。
母亲今天在宋宋婚礼上操持忙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明明也同样疲惫的叶深深,却怎么都睡不着。暗夜深沉,万籁俱寂,她怕翻来覆去吵到枕畔的母亲,可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又全身酸麻,所以最后干脆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到客厅趴在茶几上画图去了。
她一边在纸上慢慢画着,一边计划着买个大一点的房子——至少要有两个房间,给自己和妈妈都有个独立空间比较好。但转念又想,如果自己留下了大房子的话,那妈妈一个人住着,是不是又会更寂寞呢?可是……自己带着妈妈和顾成殊结婚的话,不知道他和妈妈会不会相处融洽呢?
想到这里时,她又狠狠抬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叶深深你清醒一下啊!这还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虽然……虽然已经恋爱了,虽然都同居过了,虽然有过一辈子的约定,可是这样一个前科累累的渣男,自己能和他走到哪里,还是个未知数呢。
她呆呆地坐在茶几前,在客厅暖黄色的灯下,觉得自己心口塞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起了郁霏和路微;想起了那一日听到伊文问顾成殊,和她在一起是否因为他的母亲;想起了那一夜在顾成殊的车上,装醉的她听到顾成殊与薇拉笑谈给她设下骗局的事情……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艰难之后,他们终于又能在一起,她以为自己会把这一页揭过去了,可始终,这些刺都扎在她的心口,如果不拔出来的话,那溃烂的点总有一天会弥散在她整颗心里,连同她整个人都腐烂掉。
或许,到了自己身穿嫁衣,像宋宋一样幸福地将手中捧花抛出的那一刻,她才能真正清除心底所有的异物吧。
她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想着,以手中笔无意识地画着线条。等到茫然之间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画的,居然是一款婚纱。
一款如烟云,如迷雾,如泡沫,如梦幻的婚纱,堆着层层叠叠的纱,垂着密密匝匝的珠,缀着永开不落的花。
这样一款几乎所有女孩梦想中的婚纱,穿在一个和她一样身材的女孩身上。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轻握住新娘戴着白纱手套的手。
那是顾成殊,她在无意识之中都能刻画描摹出来的身影。
叶深深呆呆地看着设计图,感觉到无比的孤独。
在年幼无知的岁月里,设计学院的三个姐妹,曾经相约要一起披上婚纱走入结婚礼堂。
后来,她给孔雀设计了燕尾羽毛婚纱。
接着,她给宋宋设计了仙女婚纱。
现在,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却还没有机会穿上的婚纱。
叶深深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设计图,觉得困极了,也累极了。她想趴在设计图上沉沉睡去,把世界上所有烦扰都抛到睡梦之外去,可她轰鸣作响的大脑,却根本不让她休息。
最终,她也只能将设计图压在了最下面。她抽出全新的设计图和画笔,想着很快就要到来的反倾销调查,开始按照罗夫人透露给她的信息,一笔一笔把设计给修整完善。她想象着这套衣服穿在身上的模样,喜悦让她终于打起了一丝精神,她心想,这绝对是完美贴切的设计。
这款设计的花色细节图和工艺图等全都是现成的,她一并交给了罗夫人的团队,委托她帮自己转交组委会后,马不停蹄地与顾成殊一起奔赴欧洲,和各方势力开始周旋。
有加比尼卡那边的团队,他们向深叶提起抗议,认为他们主导了这场anti运动。然而深叶无辜地声明他们完全不知道此事,无法对这种网友自发行动负责,但多谢网友关心爱护深叶,也支持网友自主行动、表达意见的权利。
完全官方化的表态,让加比尼卡那边七窍生烟又毫无办法。
当然还有安诺特是必须去拜访的。艾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一贯毒舌的他此时更是火力全开,花了半小时对叶深深花样嘲讽,认为叶深深这回真是要死定了,他去年和她打的赌必胜无疑。
叶深深忍受完他的讥笑,然后问他:“对你而言,是我落败你比较开心呢,还是MQ落败你比较开心?”
艾戈气得绿眼睛都要变红了,像被抓住了七寸的蛇。
MQ就是加比尼卡所隶属的那家集团,和安诺特集团斗了足有几十年。当初艾戈接管安诺特时第一个亮眼举措,就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与MQ集团缠斗了数年的一桩品牌归属纠纷——和他的校友兼前麦肯锡同事顾成殊一起。
如今老冤家MQ下属的多个品牌都被卷入这次风波当中,对于艾戈和安诺特而言,简直是妙不可言,多年宿怨到了此时,即使弄不死对方也得咬几大块肥肉下来,谁还顾得上当初和叶深深的裸奔之恨?
连权衡都不需要了,同仇敌忾的双方一拍即合。只在她走的时候,艾戈偶然想起,问:“Bastian这个品牌,你有兴趣收购吗?”
叶深深心口猛地一惊,愕然问:“你们要出售Bastian?”
“嗯,努曼先生退休后,这个品牌集团找不到特别好的人打理。其实之前努曼先生的工作重心在我们集团交给他的另外两个顶级大牌上,所以他自己这个牌子就常有断季的情况发生,现在他退休后,Bastian的风格失控了,渠道也走得不好,眼看要成为不良资产。虽然说要是花大力气去弄的话,这牌子肯定能弄好,但安诺特手上这样的牌子并不是唯一,何况顶级大牌才是我们的重心,评估了一下,我们觉得它并不值得我们下血本。”艾戈貌似漫不经心地说,“而且现在全世界也只有你们中国人有钱了,所以先看看你的兴趣。”
叶深深怀疑地打量着他,再度回到桌前坐下:“说真话,别糊弄我!”
“好吧……”艾戈微微皱眉,摊手说道,“努曼先生在退休之前,曾和我们高层谈过,如果我们要出售自己手中Bastian品牌的份额,买主必须得到他的认可——我想了一下,大概他心里最合适的买主,也只有你了。”
把这样的底牌都摊给了她,看来艾戈对于近期和MQ的战斗真的很满意,对于和她的合作也很有诚意。叶深深默然点头,叹了口气,说:“好,我会考虑的。但要等到目前的风波过去后。毕竟,如果这事无法解决,深叶可能面临巨额罚款,而且再被加重税的话,估计到时候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就是失去欧洲市场而已,你知道全世界的品牌都在羡慕嫉妒你吗?现在全球的奢侈品增长率都靠中国撑着,中国人一宣布罢买,那些被点名的品牌天都塌了!有股价的跌股价,没股价的跌销售量。这事出来还不久,到了月底你看看那些品牌销售表上节节下降的数字,我敢保证,到时候肯定有一大堆品牌与加比尼卡撇清关系,竭力挽回中国市场的。你就坐在公司里等着收道歉吧!”
被他这么一说,叶深深还真是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表面上还是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面临反倾销调查呢。”
艾戈冷笑:“别装模作样了,当我没去过中国吗?以中国的出厂成本相比你现在的定价,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回你之所以有麻烦,就是因为中国市场经济地位不受许可,你们要解决对比国问题。其实加比尼卡当初投诉你们倾销,主要也就是想把你们卷入负面新闻的旋涡,好从中取利而已。谁知你们抓住了机会,反而把他给踩落泥潭了,你因此成了中国民族精神的代表,不得不说我真是太佩服你们了。”
叶深深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只说:“运气好而已,刚好及时得了个历史性的大奖,我才有底气在欧洲外扳转了局势——至于Bastian,我会考虑的,回去和成殊一起好好评估一下。”
艾戈听到顾成殊,就知道她不会让自己占太多便宜,便冷冷道:“压价太狠的话,我不会卖的。”
叶深深压根儿不在乎:“要价太高的话,我也不会接手的。”
反正有努曼先生那个要约,她就算一时买不到,又怕什么。
叶深深走出安诺特大楼,正看见刚好下班的沈暨。
可怜的沈暨,一边在深叶奔波,一边还要接受艾戈的奴役。安诺特这边不肯放人,沈暨没辙,只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来应个卯,反正他也不靠这份薪水过活,扣光也无所谓。
“不过艾戈的脸色可难看了……”沈暨一边悄悄地对叶深深吐苦水,一边帮她拎过装了许多资料的沉重的包,陪她走出安诺特的大楼。
叶深深走到自己的车旁边时,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高高的楼上有条人影在俯视下方。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是谁。所以她示威般地朝上面一挥手,同时拉过了帮自己拎包的沈暨。
沈暨帮她把包放在后座,又看了看手表,问:“快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去我喜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我强烈推荐他家的……”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了。沈暨一看见显示的名字,顿时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痛苦地按了接听,无精打采:“哥……是……好的……”
他无奈地朝叶深深做了个挥别的手势,转身往里面走去。
叶深深听到他隐约传来的声音:“意大利餐好吗?我有家相熟的店还不错……”
叶深深不满地抬头,狠狠瞪了高楼上那条人影一眼,发动车子离开了。
毕竟,原本今晚和沈暨一起愉快用餐的人会是她,而不是某个假公济私、半路杀出来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