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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采花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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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烛火摇曳,骆秋迟站在屋中央,唇边含笑,大大方方地任阮小眉左三圈右三圈地打量。

  “模样嘛,是挺俊俏,个头也挺拔……”阮小眉喃喃自语着,冷不丁一伸手,往骆秋迟胸前重重一拍,紧接着露出喜色:“啧,身子骨也结实!”

  她似乎越说越兴奋:“还是个麒麟魁首,饱读诗书,前途无量,好,好,阿隽眼光就是好,比你娘强……但远之,远之那孩子可怎么办呢?”

  她眉心一皱,似乎有些为难:“虽说上次赎人吧,远之是有点不厚道,但后面也补救回来了,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么好一孩子,毕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阿隽你也变得太快了……”

  嘀嘀咕咕里,闻人隽再也忍不住,一把上前,红着脸就想捂住阮小眉的嘴,“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她听到耳边传来骆秋迟的一声轻笑,愈加不敢看他了,只用力拧了一把阮小眉的腰,“我是让你来看看骆师弟的伤,你扯哪里去了?”

  阮小眉腰肢一扭,忙不迭点头:“好好好,看伤看伤……也没什么伤啊?这么条小疤,抹点九玉冰蟾膏就行了,毁不了这张俊脸的,你瞎急个什么?”

  说着,阮小眉向闻人隽挑挑眉,一脸促狭,闻人隽伸手又拧了过去,生怕阮小眉再说出些什么,“娘,人家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不应该急吗?你别想太多了……”

  阮小眉乐呵呵躲开,漂亮的两条眉毛似柳条儿一般,红衣在灯下美艳动人,“行行行,别挠我了,怪痒痒的,我知道你心急,我现在就去拿药,行了吧……”

  “那,那你悄悄去,别让爹知道了……”闻人隽眨眼道,她素来清楚闻人靖的性格,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带了个男人回府,只怕又免不了一顿训斥。

  阮小眉心领神会,笑道:“你爹现下又不在府中,哪能发现呢?”

  “不在府中?”

  “对啊,好像是去了娄尚书家里,商量如何对付近来城中那个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

  “是啊,你都不知道,这采花贼有多么张狂,专挑世家小姐下手,有几户大官的女儿都遭了秧呢,还有年轻貌美的妾侍也不放过,前两天娄尚书新纳的一房小妾就……哎呀不跟你说了,小孩子家家的,省得你担惊受怕,放心放心,你爹和几位世伯都正在想办法呢,这采花贼一定很快就能落网,掀不起什么风浪。”

  阮小眉挥挥手,却见闻人隽仍瞪大眼睛望着她,她不禁一敲她脑袋,“瞧你这傻样,采花贼也看不上你,要是实在怕得厉害,回来这两天就跟娘睡吧,我勉为其难保护一下你好了,不过,只要这贼眼睛没瞎,看咱躺一块儿,都知道冲谁下手,你倒是安全……”

  说着,阮小眉掐起闻人隽脸上的肉,长眉戏谑一挑,哈哈大笑,闻人隽又气又无奈,拍开阮小眉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我这种书呆子,怎么比得过你这种侠女风姿呢,你是谁啊,你是当年江湖一枝花,斩月双刀阮小眉啊,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你的大砍刀之下,区区一个采花贼,你又怎么会放在眼里呢……好了好了,快去拿药吧!”

  “一张甜嘴,跟说书似的,净整这些大实话做什么,你呀,从小到大就是不会撒谎!”

  阮小眉纤腰一扭,等到她笑眯眯离去后,屋内只剩下了闻人隽与骆秋迟两个人,烛火摇曳间,骆秋迟忽地扑哧一笑:“你娘当真是个妙人。”

  闻人隽脸色讪讪,更尴尬了:“让,让你见笑了。”

  “不不,我不觉得是见笑。”骆秋迟望着闻人隽,笑意愈浓:“你爹一定很喜欢你娘。”

  他双手抱肩,吹了声口哨:“不过,我也可算知道了,你那金刀大菜牙的署名,原型是从何而来……”

  闻人隽听他这么说,也有些忍俊不禁,刚要开口时,骆秋迟却忽然脸色一变,捂住她的嘴,一声轻“嘘”。

  他指了指上面,与她四目相对,比出口型:“屋顶上有人。”

  闻人隽一惊,头顶瓦片上传来窸窣动静,两人同时自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答案——

  “采、花、贼?”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骆秋迟向闻人隽使了个眼色,慢慢放开了她的嘴,凑近她,压低声音:“你在屋里待着,关好门窗,千万别出去,我去会一会这淫贼……”

  说着,他白衣一拂,便欲跃窗而出,却闻人隽一激灵,抓住了他衣袖:“你,你小心点,别,别再受伤了。”

  他看着她紧张的神色,倏然一笑:“你这结巴是被赵清禾传染得吗?”

  手指在那白皙的额头上一弹,骆秋迟抽衣而去,“行了,放心吧!”

  夜风猎猎,刮得窗棂呼呼作响,闻人隽心跳不止,在房中仰头紧紧盯着,屋顶上传来打斗之声,辨不清谁占了上风,她一时忐忑不安。

  一边想着,这采花贼本事如何,会不会使些阴招,骆秋迟能不能打过他?一边又想着,娘怎么还没有回来,若能早些回来,凭她跟骆秋迟联手,一定能将这采花贼一举擒下……

  心中正纷乱如麻时,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闻人隽眼皮一跳,盯着跃动的烛火,忽地福至心灵:“不好,这人不一定是采花贼,说不定,说不定是……”

  她越想越确认,若真是那人,可就误会大了,骆秋迟也只怕要吃亏……她再顾不上许多,推开门便奔了出去。

  长裙随风飞扬,闻人隽抬头看向屋顶,月下两道人影正打得不可开交,她尚未看清之际,两人已飞出屋顶,骆秋迟紧追而上,风中传来一记笑声:“淫贼,哪里去?!”

  闻人隽心跳得更快了,来不及多想,提着裙子,也跟着往两人的方向追去。

  夜色里穿长廊,过亭台,闻人隽跑得气喘吁吁,那两人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会儿在这个屋顶过两招,一会儿又飞到另一方院落上空,直把闻人隽累坏了。

  她在迎面而来的夜风之中,越来越确认什么,在奔到前院正门处,看着屋顶上两道打斗的身影时,她正要出声制止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阿隽,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人隽身子一颤,扭过头,吓得话都说不清了:“爹,爹,你回来了,我……”

  一袭温雅长袍的闻人靖站在月下,显然刚自娄尚书那回来,他眉心微皱,正要再开口时,却发现了什么,猛然一拂袖,指向闻人隽身后的屋顶:“那是什么?”

  闻人隽吓得更厉害了,急急张开手,下意识想挡住闻人靖的视线,“没,没什么的,爹你累了吧,我扶你去……”

  “你让开!”

  闻人靖眼眶跳动,盯着那打斗的身影,电光火石间,忽地一声吼道:“来人,快来人啊!抓采花贼!”

  奉国公府的护卫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个个举着火把,如长龙一般涌现而出,围到了闻人靖身旁。

  闻人隽吓得更加魂不守舍了,再没办法瞒下去,只能拦住闻人靖,急声道:“爹,不要动手,不是采花贼,是一场误会,那人是,是……是鹿叔叔!”

  “鹿……鹿行云?”闻人靖眸中迸出精光,捏紧了手,霍然看向屋顶,“是鹿行云那龟孙子?”

  闻人隽顾不得回答,心急如焚,又提着裙子奔到院中央,冲屋顶上扯着嗓子喊道:“骆师弟,错了,那不是采花大盗,不要再打了!那是我娘的朋友,是鹿叔叔,别打了,你们快下来……”

  “果然是鹿行云……”身后的闻人靖捏紧双拳,定眸看清屋顶上的人影后,脸色愈发阴沉:“明天,明天是眉娘的生辰,难怪……难怪这姓鹿的又来了,真是岂有此理,阴魂不散!”

  他骤然一挥手,几乎是恶狠狠道:“来人啊,弓箭手准备,给我把那个抱琴的采花贼射下来!”

  闻人隽吓得一激灵,赶忙回头相拦:“不行,爹你不能下令,不能让他们动手,那是鹿叔叔啊,还有我的一位师弟,你不能……”

  闻人靖不耐烦地一哼:“来人,把五小姐拖到一边,看住她,不要伤到她了!”

  立刻便有两名护卫上来,按住了闻人隽,闻人靖面色阴沉,拔高语调,继续下令:“看仔细了,你们别乱射,就对准那个抱琴的老淫贼就行!”

  “是!”众护卫齐齐应声,夜风凛冽,只听“咻”的一声声,万箭齐发,穿破夜空,直向屋顶逼去。

  “不要!”闻人隽脸色大变,却如何也挣扎不开。

  皓月长空下,那屋顶上的那两道身影也瞧着不妙,共同反手一挥,拂开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箭矢。

  两人暂停交手,只身形如风闪动,内力激荡,在屋顶上同时出掌相迎,只见月光之下,无数根箭矢连人都没碰到,便被掌风震落下去,纷纷扬扬洒满一地。

  漫天箭雨齐发,火光在闻人靖眸中跳跃着,他紧盯那道抱琴的身影,“没用,真没用,至少挨到一片衣角啊,今天一定要给那龟孙子一点教训,谁能把他射下来,赏黄金百两!”

  众护卫又齐齐一应,愈发奋力拉弓,飞箭疾速射出,气势浩荡,就在一片混乱之中,一道红衣身影踏风而来,掠入半空,长发飞扬——

  “鹿三哥!”

  素手抓住几只飞箭,头也不回地狠狠掷了出去,红衣烈烈,飞过月下,直朝屋顶而去。

  闻人靖一震,嘶声急道:“快住手,住手,收箭!”

  闻人隽也拼命挣脱了桎梏,几步奔上前,颤声喊道:“娘,娘!”

  大部分护卫及时收手,却有些离得远的□□手没听清,仍拔箭欲射,闻人靖心头一跳,大跨步上前,一把按住那□□,抬手一耳光便扇了过去。

  “蠢货没听见吗?都给我住手,没看到眉夫人在箭阵中吗?要是敢伤了眉夫人,十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那□□手一哆嗦,扑通跪地,连声求饶。

  另一头,那袭明艳红衣已飞上屋顶,一声急道:“鹿三哥,你没事吧?”

  月下男子一袭玄衣,面容冷峻,抱琴站在风中,颇有一番出尘气质,他对上阮小眉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打紧,这些雕虫小技伤不到我。”

  阮小眉长舒一口气,歉然道:“鹿三哥,真是对不住,城里最近出了个采花贼,专在世家贵族作乱,他们是误会了你,才这样……”

  男子低沉一笑,看向已然惊呆的骆秋迟,“无妨,我知道是误会一场,并不想与这位小兄弟动手,奈何他身手敏捷,我绕了七个屋顶也没能甩掉他……”

  骆秋迟如梦初醒,忙上前一拱手,颇有些哭笑不得:“前,前辈,实在抱歉,是我冲动了,冒犯了前辈!”

  那男子一抬手,月下眉眼淡淡:“后生可畏,何来歉意?”

  说完,他扭头看向了阮小眉,顷刻间变换了语气,低柔问出一句:“小眉,你还好吗?”

  “好,我很好,鹿三哥,劳你挂心了,谢谢你每年都记得我的生辰,不远千里来看我……”

  两人月下对望,口气熟稔自然,有风扬起他们的衣袂发梢,一玄一红,身影并立间,竟如一对璧人般。

  底下的闻人靖再按捺不住,捏紧双手,咬牙道:“鹿行云这个龟孙子,小眉都嫁人了,还阴魂不散!”

  他心中虽恼怒至极,却顾及着阮小眉的名声,一转身,不露分毫,只对着一院的护卫冷冷道:“你们先撤吧,是眉夫人的朋友造访,一场误会,谁都不要说出去了。”

  正开口间,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琴声,他眉心一动,霍然回身望去,只见月下屋顶,那袭玄衣盘膝而坐,长发披散,对着阮小眉抚琴,琴声如行云流水一般,阮小眉在一旁伴琴而唱,歌声袅袅飞扬,两人身笼薄光,遥遥望去,如诗如画。

  闻人靖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猛地转身,对着一院愣着的护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滚滚滚,等着我给你们发宵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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