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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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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金在苦海里浸泡一天一夜, 第二天下午被浪涛冲上岸,打电话命令景怡立刻回家。

  景怡以为她又想吵架, 恳求:“我们先别急着见面好吗?再冷静一段时间。”

  “我现在很冷静, 有重要的事找你,快过来。”

  这句话出口, 她的胸膛到咽喉都弥漫着寒气,相信丈夫感觉得到。

  晚饭时她最后一个上桌,面无表情地向家人们宣布:“大哥, 金景怡待会儿要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问他,到时请你们都到场做个见证。”

  听她直呼景怡的名字,众人都预感非常情况即将来临,饭菜因此剩了一大半。

  8点过景怡来了, 佳音让珍珠领灿灿小勇出去散步, 灿灿不肯。

  “大舅妈, 这是我们家的事,我有权知道。”

  千金也反对佳音哄劝他,当着景怡的面森严道:“让他留下吧, 不然他又会以为是我这个当妈的无理取闹。”

  景怡已察觉苗头,犹疑恐慌如同来到了断头台, 僵立着不敢妄动。

  千金叫他坐下, 看到她冰雕般的面孔,他不自觉地低下头。

  “有话就说吧。”

  “还是先听你说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惹你生气。”

  “你不用开口,有样东西能替你坦白。”

  她掏出录音笔, 这玩意儿防水,刚才试了试功能正常,播放起来音质清晰如新。

  录音使现场进入地震期,人人坐立不安。贵和早想插嘴询问,忍到录音播完已急得两眼发干,失声问:“千金,这录音是从哪儿来的?里面这女的是谁啊?”

  千金的表情和他们有几百度温差,冷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们知道这男人的真实想法了。”

  她刚才一直在观察丈夫,见他的神光一点点熄灭,仿佛被开水焯蔫的白菜叶子,反应与被告席上的罪犯相仿。

  说明他已经供认不讳了。

  秀明气急败坏叫骂:“老金,你脑子是不是长虫了,怎么能跟外面的女人编排自己的老婆?”

  景怡开不了口,他做过多种坏预想,都被现实超越了。Jennifer的报复心太可怕,不但杀人还要诛心。

  千金牢牢盯着他,好似咬住蛇颈的猫鼬。

  “你以前交往过很多女人吧?听说是标准的花花公子,经验这么丰富还信誓旦旦说我是你的唯一,我竟然相信了,你看人真准,我实在太好骗了。”

  贵和见妹夫失神,忙替他辩解:“千金,人活了二三十岁,怎么可能还是白纸呢,婚前的事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婚后一心一意对你才是真的。”

  “他是一心一意吗?他这么精明的人对付我一个蠢蛋还不容易?到底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天知道。”

  “你不能胡乱怀疑,我们都看得出景怡哥是真心爱你的。”

  “真心爱我?你耳朵聋了吗?听了这段录音还帮着他睁眼说瞎话,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哥哥?”

  她怒吼着封堵一切劝说,向目标发起猛攻。

  “金景怡,我配不上你,这点我一开始就知道,但我从没想过攀附有钱人,更不想做谁的玩具和宠物!你扪心自问把我当做平等的个体来尊重过吗?你怕别的女人不好对付,怕被她们算计,懒得花功夫和她们周旋才选我做老婆,就因为我比她们都蠢,最缺心眼最信任你,最好欺骗!我做任何事都在你的计算范围内,像个提线木偶被你拽在手里,还傻乎乎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看你多了不起啊,多会玩弄人心啊!”

  美帆见姓赛的都难发声,她这个外姓人大概还有点发言权,柔婉建言:“千金,你看问题别太偏激,景怡明显是为了拒绝那女的才这么说的,他不是还说你和他三观最合最有默契吗?你不能只看坏的,也得看看好的方面啊。”

  这是在给小姑子的怨气添加燃料,招来三丈赤焰。

  “他明明说我的三观都受他培养,我是他的养成游戏!没错,我从小就喜欢他,把他当成亲人,对他没有丝毫戒心。上初中时就开始暗恋他,可我知道我跟他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再喜欢也只是个人的想法。我从没招惹过他,一直都是他主动接近我,去德国留学还常常给我写信打电话,以哥哥的身份关心我。等我考上大专的第二年,他的态度突然变了,开始使劲追求我,说要跟我结婚,我以为梦想成真,那段时间喝白开水都是甜的。现在才明白,他在我小的时候就照他的喜好把我养成备胎,背地里纵情声色,当他的花花大少爷,等到三十岁玩够了再跟我结婚,然后装起模范好丈夫,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在千金看来她所受的绝非一般性质的欺骗,丈夫谋划之久,心机之深都非常类可比,好像她出生以后就掉进了他的套路,似一株病梅被他扭曲着生长。若是自卑的女人,得到物质情感上的满足就会逆来顺受,安之若素。她是骄养的公主,自尊心比寻常女人强得多,不能接受这种马戏团的驯养待遇。

  秀明理解妹妹的感受,但不愿看着她与老公决裂,催喝景怡:“老金,你就没有话说吗?觉得冤屈就赶紧解释啊!”

  景怡对妻子的了解也沦浃肌髓,能预见到骗局崩坏后的情形不是道歉求饶可以挽回的,锐挫望绝地低语:“都是真的,我无话可说。”

  秀明大怒:“你真的一开始就在算计千金!我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拐骗幼女的人贩子!”

  景怡像困在兽笼里的兔子只想逃走,起身说:“我先告辞了。”

  “事情还没解决你就敢走!”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他慌迫地走向大门,妻子在背后放了一枚冷箭。

  “我不想再跟你这种骗子过日子。”

  又是一波大震荡,家人们慌忙劝阻,景怡惝恍回头,被她锋利的怨意刺了个对穿。

  “我不想再被人耍着玩。”

  她大力强化语气,誓与过去愚钝的自己划清界限。

  景怡走后,秀明让弟弟和孩子们陪千金上楼休息,出了这么大的波折,议论必不可少。

  美帆对景怡的为人有了全新认识,心有余悸地发起牢骚:“人真的不可貌相啊,我一直以为景怡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居然对千金耍这种心机。要是我少不更事时有男人企图骗取我的感情把我养成备胎以便日后取用,我绝不会原谅他。”

  赛亮阻止她继续破坏众人心情:“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金师兄的出发点是不对,但他从没亏待过千金,还让她过上了高于自身条件的优渥生活,即便是谎言也能定义成善意的。”

  这便又令她产生对立情绪。

  “你们男人怎么这样啊,总是粉饰对女人的玩弄与欺骗,一点不尊重我们做为人类的自尊和感受。大哥、贵和,你们不会也抱着这种想法吧?”

  性别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两个男人都闭口不答,转而发表己见。

  秀明懊恼不已:“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他们结婚,可是爸先松了口,我也没办法。”

  贵和很无奈:“嫁都嫁了,我们也只能盼着千金过得好,谁知道会出这种事。”

  美帆受他们引导,思维跳跃到另一边,满怀同情地叹惋:“想想千金真可怜啊,周围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她一个人活在骗局里,女人真不能太单纯,否则只会稀里糊涂沦为男人的玩物。”

  赛亮被她聒噪得想温和都不行,责怪:“求你闭嘴行吗?说这些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我不能发表感想?”

  “有感想一会儿上楼再说,有我当你的听众就够了,别骚扰其他人的耳朵。”

  明知两口子有可能吵闹佳音也无心劝阻了,只顾着为千金焦虑:“千金一直活得很顺利,这大概是她遭遇过的最沉重的打击,怪不得昨天会那样,没当场疯掉真是万幸。”

  秀明也心似针扎,捶桌恨骂:“老金这混蛋真该死,我当初真不该引狼入室,把事情搞成这样,谁来负责?”

  贵和安慰大家:“景怡哥会负责吧,他不是那种不讲道义的人。”

  赛亮点头:“贵和说得对,人无完人,金师兄是撒过谎,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彻底否定他的人品。合住的这大半年我留心观察过,他真的很重视家庭,不会放弃老婆孩子的。”

  他们都寄希望于过错方,默默祈祷自己别看走了眼。

  五星级酒店的夜总会是富豪们的温柔乡,有足够的钞票就能获得男人能想象到的全部满足,十几年前景怡的想象力就在这种地方耗尽了,好比吃腻肥肉,产生条件性味觉厌恶,从此再不踏足声色场。

  今天他又来了,戴上丢弃多年的豪门阔少标签,占领了这座穷奢极欲的销金窟。十几个最美丽妖娆的女招待簇拥着他,使出浑身解数陪他醉生梦死。这些小姐个个是尤物,组建成兵团或许能征服全天下的男性,可是景怡看不出她们之间的区别,每个人脸上都谱写着一式一样的媚笑,眼睛里都燃烧着一式一样的欲望,像一群围着肥羊打转的母狼。

  他尝试从她们身上寻找快乐,但只收获了无趣烦躁,酒精又开始搅拌他的胃囊,刚一起身就吐了一地。女人们惊叫着散开,又争先恐后围拢服侍,抓紧机会施展种种殷勤手段。

  景怡醉醺醺大笑,爬上沙发打开身旁的手提箱,里面装着两百万崭新的现金,箱盖打开的瞬间,厅堂里宛如燃起篝火,每个人的脸都红亮发光。

  他抓起一沓纸币随手洒出,半空落下粉红的雪,引爆满室兴奋尖叫,人们扑向雪花拼命争抢,挤得东倒西歪。

  他不停地洒钱,仿若慷慨的雪神,后来干脆举起箱子将余下的钱一股脑泼出去。所有人都毫无形象地滚爬着,没有衣兜就往领口里塞,不论男女都做了隆胸手术,实在塞不下了再脱掉鞋子当口袋。

  地板上很拥挤,他身边却空荡荡的,再不是众人迷恋的焦点。

  心底掠过惨凄的冷风,他终不能对骄奢淫逸这盘菜恢复胃口,踉踉跄跄离去,走出浮华走进孤寂。夫妻之情破裂,曾经充实身心的幸福也散失了,回味往昔的美满生活,疼痛便锥心刺骨。所有伤害都源于他的自私和自以为是,他还有能力补救吗?

  母亲接到亲戚告状,在他最颓废的时刻来电询问。他放下刚握住的剃须刀,摸着扎手的胡须向她认错悔过。

  母亲早有意料,平和地接受事态:“当初我就说你和千金不合适,并不是因为条件悬殊太大,而是我早看出你的心态有问题。你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忙着赚钱,没给你正常的童年,让你缺乏安全感,后来身在这个圈子里,看多了尔虞我诈,又养成很重的防备心,才会对感情患得患失,最后选了你认为最可靠的人结婚。本来这也没什么,千金是个好姑娘,如果你能好好引导,完全可以把她培养成你的贤内助。可是你太想保持现状了,有意溺爱她,让她的心智停留在少女时期,至今不能成熟,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失控的局面。”

  他难过地声音哽住了:“妈妈,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千金,没资格做她的丈夫。”

  “你们闹成这样了,她对你已经失去信任,继续在一起对谁都没好处,不如试着分开,等伤害随着时间淡化再想办法复合。”

  母亲的建议最正确,可他不敢冒险。

  “离异夫妻复合的可能性很小,如果现在分手,这个家就可能永远破裂了。”

  见他还窝藏着私心,母亲果断驱赶:“我知道你舍不得千金,可是你阻碍了她的成长,纠缠下去只会害了她。真心喜欢她就该帮助她独立,让她在失去扶助的情况下也能顽强生活,哪怕是以失去她为代价,否则就不叫爱,只是你个人的占有欲。”

  “她什么都不会,我怕没人保护她,她会受苦。”

  “你看看,你其实就是从心底里瞧不起她,把她当成一无是处的小孩子。千金没你想的那么没用,她是不如别的女孩子伶俐,可脑子并不笨,被你和家人溺爱形成懒惰思想才习惯依赖人。相信受环境所迫,她会改变风貌的,当然想学走路就难免摔跟头,不吃苦怎么能成才呢?”

  母子俩彻夜谈心,他的自我意识终于退居次要,去试着实践真正的爱。澄思渺虑几天后他叫灿灿出来吃饭,儿子是他们夫妻矛盾的受害者,也是他能找到的最好拍档,他得向其恳求谅解,寻求协助。

  “对不起,灿灿,这段时间爸爸妈妈给你添了很多烦恼,你能原谅我们吗?”

  灿灿停住刀叉,注视他两秒后,认真问:“爸爸,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究竟爱不爱妈妈?”

  他像头病弱的老牛,快被这质疑压断气,萎疲道:“爸爸怎么对妈妈的你都知道,爸爸不是演员,不可能十几年如一日地跟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谈情说爱。”

  “可妈妈说您不爱她,是看她好糊弄才娶她的。”

  “爱的配方很复杂,可能爸爸给的爱不是妈妈想要的。”

  “我现在还搞不懂大人的感情问题,只知道妈妈不会再相信您,您再想回到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儿子的观察力很准,替他省去分析说明的步骤,能够直入主题。

  “爸爸知道,我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你妈妈了,那会害了她。”

  父子俩在沉闷里对峙几分钟,他艰涩地起头:“灿灿,这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灿灿反应淡定:“您说吧,我有心理准备,您是不是要跟妈妈离婚?”

  小孩已提前几天度过了心理挣扎期,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他刚上小学时就明白了,后来又学了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看父母变仇人,不如散伙得好。

  景怡怕他误会,忙说:“我离婚的目的不是想抛弃你妈妈。”

  灿灿弹起眼帘:“那是为什么?”

  “……你觉得妈妈像个成年人吗?”

  “……不像,我有的女同学都比她懂事。”

  “这都是爸爸造成的,爸爸毁了妈妈的成长之路,现在必须设法修复。”

  “离婚以后她就能成熟?”

  “没有人可以依赖,她会学着独立,人一旦独立就能逐渐成熟。”

  “可是离了您,她还有大舅大舅妈和三舅做靠山啊。”

  “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不可能像我这样全方位照顾她。”

  灿灿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也希望改造母亲,这办法未为不可,但得有条件限制。

  “您和妈妈离了婚,会跟别的女人结婚吗?先声明,我不要后妈。”

  妈妈再不像话也是他的忠诚盟军,猪队友总好过狼队友,他才不想花精力应付电视剧里那种油滑奸诈的后妈。

  景怡即刻许诺:“爸爸不会那样的,只要你妈妈不给你找后爹,等她成熟以后,爸爸会想办法跟她复合。”

  “那大概得等多久?”

  “这就不好说了,为了让你妈妈尽快成长,爸爸想拜托你一件事。离婚以后你能不能跟着她,替爸爸守护她?爸爸最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

  小男孩做深沉状,片刻后叹息:“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您打算什么时候跟妈妈摊牌?”

  “我得安排一下,就这两天吧。”

  赛家人不知金家父亲正密谋筹划,以为事件还处在焦灼中,心情也都不上不下。这种状态最磨人,各人的苦恼又与智商成正比,秀明连着几晚失眠,这夜又是凌晨一两点还不能合眼,坐起来发闷。

  佳音的作息都受其影响,跟着爬起。秀明让她给弄点宵夜,她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雪菜肉丝面,筷子递到他手上,却半晌不见动静。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啊?”

  “感觉像是饿,可又吃不下,胸口像长了蚯蚓到处乱窜,真烦人啊。”

  他勉强吃了一口,嘴里尝不出味儿,沮丧地放下筷子。

  佳音这几日感受最多的就是心疼,不是为这个就是为那个。

  “是够烦的,千金今天也是,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估计明天还会这样。”

  秀明无计可施,怀念起父亲,父亲在时家中有条不紊,他一离世主心骨也跟着倒了。

  “爸走得真不是时候啊,他要是多活几年,我们也不用这么心烦了。”

  依赖心理受到妻子责备:“你这是推卸责任的想法,现在千金没人能依靠了,我们这些哥哥嫂嫂得帮她出主意。”

  “这丫头被伤透心了,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老金也是,这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不想管这盘烂棋了吧?”

  他思维不宽,还是佳音想得明白,认为不能再干等,让他主动联系景怡,千金这边说不通就只能指望他主动了。

  “你要我去求他?我才不想搭理那死骗子。”

  “为了自己的妹妹,自尊算得了什么?你就拉下脸求求他吧,爸如果在世,也会求他的。”

  世间的女人里,秀明最爱珍珠,其次是妹妹,愿意为她牺牲尊严,次日联系景怡谈话,景怡也正想找他,二人约定明天下午在家会面。

  这次谈话必须避开千金,午后秀明吩咐女儿游说她去看电影,晚饭前再回来。

  珍珠软磨硬泡哄得千金出门,她也很担心姑姑的未来,去电影院的路上问她:“姑姑,姑父到底有多少财产,您知道吗?”

  “干嘛问这个?”

  “您和姑父闹崩了,总得先掌握家里的经济状况才好以防万一嘛。你们家有多少存款?动产和不动产又有多少?哪些是婚前的,哪些是婚后的,您心里有数吗?”

  千金怕说真话被人笑,闷了几秒才回答:“不知道。”

  侄女果然惊诧:“那您个人署名的财产有多少?这总该知道吧。”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您嫁给姑父十年,名下就没一点私产?”

  “我嫌麻烦,平时消费都用他的卡和账号,车子房子也都是以他的名义登记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

  珍珠真想为姑姑的智商补税,不可思议地感叹:“姑姑心真大,一般女人可做不到您这样,怎么都得为自己捞点资产的。”

  千金冷面自嘲:“要不他怎么会看中我呢,别的女人有我这么蠢吗?”

  珍珠过去以为姑父眼瞎,此时看法反转:姑父真是少有的精明人,有钱人娶老婆都得先考虑维护财权,免得离婚时刮骨割肉。姑姑这种缺心眼的老婆压根不会利用婚姻致富,比二奶还好打发。

  她觉得她这样太不值了,忙问:“您真想好了?真要跟姑父离婚?”

  千金还没做出最终决定,见她不做声,珍珠又说:“您就一点不留恋过去的感情?姑父虽然骗了您,可确实很宠您啊,多少女人做梦都盼不来这样的好日子呢,您何必这么较真。”

  她怎么可能不留念呢?爱的感觉真实存在过,可她不能再在圈套里饮鸩止渴。

  “你愿意被人当宠物养着过日子吗?我这十年过得像白痴饭桶,没有事业也没干过一点有意义的事,只能依附他,像寄生虫一样过日子,以前我被他洗脑,觉得这就是幸福,现在看来不是。”

  “……也是,虽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女人也该有自己的抱负和梦想,换成我也不想当别人的金丝雀,一点保障都没有。”

  “没错,我现在的生活完全基于你姑父的感觉,等他厌倦了,还能找到人替代我,而我的青春时间却一去不复还,到时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珍珠看到了姑姑对新生的渴望,但又认为姑父这个金龟婿弃之可惜,试探:“我还是觉得姑父不会轻易放弃您,肯定会再来求您的,如果他诚心悔过,您会原谅他吗?”

  “哼,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只是看我傻,好控制。”

  千金语气坚决,心中却始终有一丝侥幸,希望丈夫对她的感情存在部分真实。

  珍珠揪住这丝侥幸劝说:“也许您理解有误呢,一夜夫妻百夜恩,您跟姑父做了十年恩爱夫妻,就算演戏也早就假戏真做了。我跟姑父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还是能分辨好坏的,他没您想的那么卑鄙。”

  一个药品被鉴定成假冒伪劣,再要旁人相信它的功效就难了,千金正是这样看待景怡的。

  “他这人是不坏,但跟我原先理解的差太远,以前我被他忽悠傻了,以为他很专一正直,现在滤镜碎了一地才发现他所谓的深情都是花言巧语,忠心都是哄哄骗骗。我才不信他只有晏菲一个小三,外面不知还藏了多少相好,欺负我马虎看不出来,如今被我拆穿了把戏,他接下来的态度肯定会起变化。”

  景怡四点来到赛家,秀明夫妇和贵和胜利都在。佳音亲切地端上茶点,落座时关问:“景怡,你好像瘦了不少,这几天饮食不规律吗?”

  他勉力微笑:“天气热,没什么胃口。”

  马上听大嫂忧告:“千金也是,老吃不下东西,最近都瘦了好几圈了。”

  他听着心痛,转话瞅着贵和问:“你今天休假吗?”

  贵和卖力地笑:“我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请了半天假。”

  景怡过意不去,嘴巴便张不开了。

  彼此熟的不能再熟,秀明不想客套,直接说:“我让珍珠陪千金去看电影了,趁她不在好说说你们的事。”

  佳音怕他说话不中听,抢先说:“景怡,我们不是想追究你的责任,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可是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丈夫偏要坏事,盯着妹夫质问:“你先老实交代你在外面还有多少女人。”

  “他爸。”

  “这点必须问清楚,不然往后又冒出个李菲陈菲,千金怎么受得了?”

  贵和屁股离座伸长手臂按住秀明的胳膊:“大哥你别随便怀疑人,这种时候还说伤和气的话,能好好商量吗?”

  随即被大哥剥夺和事佬资格。

  “你不也这么怀疑吗?对待这种关键性问题,还用得着委婉?”

  景怡挨批、斗一般灰心丧气道:“如果我说我是清白的,你和千金也不会相信吧。”

  秀明向来喜见他吃瘪,这会儿却没了快感,烦闷道:“要说一头野狼吃不到羔羊还有可能,一只耗子守着个米仓还不偷食,是没人肯信。关键是老金,你年轻时有太多前科,当年我为什么那么反对千金嫁给你,就因为我听过你那些破事,还亲眼撞见过,那会儿每次遇见你,你身边都带着不同的女人,一个疯狂玩家突然就收心守起清规戒律,那怎么可能呢?”

  又挥开妻子拉扯的手燥恼:“你别拽我,我又没诬陷他,我跟他认识三十五年了,他的黑历史我全知道,只不过我为人厚道没跟人编排过他,就是他后来追求千金,拿初恋什么的哄人,我劝千金时也没想过找人去调查他,只说他这人心思复杂靠不住,现在看来没他冤枉吧?”

  气得妻子和弟弟们直叹气,找不出法子替他收摊。

  景怡没功夫同他计较,平心静气道:“老赛,我知道你对我印象不好,年轻时我也确实有过轻浮的时期,加上我所处的环境,导致你对我的看法一直无法改观。现在我也不想再解释了,只想跟你谈谈千金的事。”

  “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你心里要是还有千金,就赶紧征求她原谅,我不想我妹妹整天愁眉苦脸过日子。”

  其余人怕了他那张嘴,都急着插话,佳音先说:“景怡,我看你和千金心里都装着彼此,何苦这样相互折磨呢?任何矛盾都可以解决,彼此各让一步就能想开了,你比千金年长,又向来明事理,再想办法哄哄她吧。”

  贵和胜利跟着劝。

  “是啊,景怡哥,你们还有灿灿呢,为了孩子也得尽快和好啊。”

  “姐夫,您那么疼姐姐,忍心看她受苦吗?她现在整天茶饭不思,饿得面黄肌瘦,我长这么大还没见她这么难受过。”

  他们这般疼爱千金,让景怡倍感压力,犹豫良久方才照计划行事。

  “千金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我欺骗了她,对她的心理造成了严重伤害,并且由于我的自私,让她这十一年来都处于荒废状态,没能取得应有的成长,也给她的人生带来了极大损失,这些责任都该由我承担。”

  秀明觉得这段检讨还有点诚意,问他准备怎么补过。

  “这几天经过反复思考,我已经做好决定。”

  “什么决定?”

  “……我想跟千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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