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清楚老同学的战斗力, 明智的做法是撤退,可现状令他进退不得, 接着就被秀明揪住暴打。秀明的拳头不任认人, 两拳下去就开起染坊,边打边骂:“混账东西, 你包二奶就包二奶,凭什么打我妹妹!以为我们家的人那么好欺负?看我不打死你!”
千金见大哥出手太凶残,顿时舍不得了, 正要劝阻,晏菲先冲出来奋不顾身护住景怡,厉声叱骂秀明:“你们太欺负人了,疯子才乱打人呢,你们都疯了吗!”
她头缠纱布, 越发显得娇弱可怜, 所作所为又往痴情小白莲人设上无限靠拢, 气得千金雷霆复发,瞪眼大骂:“你这个贱三还敢耍威风!”
即刻扑上去厮打,两男两女相互胡乱纠扯, 精彩场面让看客们饱足眼福。
几分钟后110出场了,将四名当事人带往派出所处理, 得知是感情家庭纠纷, 民警们按例让他们通知家属前来协助调解。
一时后佳音和美帆赶来,见此情形都烦天恼地。晏菲是受害人,按理有权控告千金秀明, 佳音忙替家人赔礼道歉,请她看在景怡份上通融。晏菲不能与景怡对立,只好忍气接受调解。
办完相关手续,众人离开派出所。
晏菲全程不敢同景怡说话,临走时忧心地看了看他,景怡不知如何面对,选择沉默。千金见她依依不舍,又大声痛骂,硬是把她赶跑了。
景怡没法跟狂躁的妻子共处,请求佳音:“大嫂,我今天就不回去了,麻烦你帮我去学校接灿灿。”
佳音说胜利已经过去了,让他放心,再要问别的,小姑子先跳上去质问:“你要去哪儿?还想去找那个小三?”
景怡听到她的声音就脑充血,无言转身又被秀明揪住。
“不准走!先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这样对我妹妹!”
秀明早认定妹夫风流滥情,平日里鸡脚神戴眼镜,假充正神,因此怒点不在他包二奶这事上。恼的是他维护二奶殴打妹妹,直接侵害了赛家的权益,必须跟他斗争到底。
景怡同样不想理睬他,死沉沉犹如僵尸。佳音拉住丈夫阻止他添乱,再哄千金:“你先跟美帆回家,我和你大哥留下来跟景怡谈谈。”
千金又气又委屈,哭嚷:“大嫂,你不知道这人把我骗得有多惨,我不会原谅他的!”
佳音抱着她拍哄:“事情到底怎样还不清楚,你先回去,灿灿还在家呢,大人之间再闹矛盾也不能吓着孩子啊。”
美帆也劝:“你好歹是当妈的,得先顾着孩子。跟我回去吧。”
送走这个危险物体,佳音关心起景怡伤势,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真是生平未有的惨状。
“景怡,你要不要先去医院瞧瞧?”
景怡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擦点消毒、药水就好了。”
佳音忙去药店买药,帮他处理好伤势,然后三人就近找了家餐厅,在包厢里景怡详细陈述始末,他用丑照、假药蒙骗千金的事原原本本都交代了。
佳音想和缓和事态,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这么说都是误会了。”
马上被丈夫抢白:“你听他瞎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刚才的情形你没瞧见,他跟那小护士绝对有一腿!”
景怡烦透他这根搅屎棍,火道:“老赛你别唯恐天下不乱行不行?真想把我的家搅散啊?”
“你真在乎家庭就不该在外面乱来!”
秀明骂完这句猛然想起自己跟赵敏的事,心一下子虚了,气势戛然而止。
景怡紧急否认:“我没乱来,你指控人也得讲证据!”
秀明凶狠稍减,但口气仍很恶劣:“千金的话不是证据吗?你拿丑女的照片糊弄她,怕她见到那女的,又装病支开她,真没干坏事怎么会搞这些小动作!”
“我承认我不该撒谎,但我撒谎的动机真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
“你还装!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货色,对你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把狐狸尾巴夹紧了别被千金发现,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你把那小三牵到明处来,还为了她殴打千金,当我们家的人都死光了?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没人敢治你,再伤千金的心,我就废了你!”
佳音让他们都别激动,责备丈夫:“你无凭无据别乱起哄。”
秀明比她还急:“我怎么起哄了?我亲眼见那女的要死要活地护着他,瞎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人家是同事,景怡又帮过那姑娘大忙,她当然要帮景怡说话。”
佳音掐着丈夫的腿暗示他消停,温言问景怡:“景怡,我一向敬重你的人品,今天请你务必跟我说实话,你和那护士真的没什么?”
景怡真想当着他们掏心掏肺,苦闷道:“大嫂,我以我父母的名誉发誓,我和小晏清清白白,没做任何违背道德的事。”
“那你现在还爱千金,还想继续跟她生活吗?”
“您这话问得太荒唐了,我怎么可能不爱千金呢?今天她在店里街上当众发疯,拿烟灰缸砸人,故意开车追尾,这都是刑事犯罪行为,我被她吓得脑血管都快爆炸了,为了让她冷静才不得已打了她一下,出了这种事,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这就是飞来横祸,我现在措手不及,谁能帮我解决问题,我都肯跪下来叫他大爷。”
他体腔里烈焰滚滚,猛灌凉水灭火。
佳音不敢确信他的话,这姑爷的条件涵盖了花花公子的所有要素,小姑子又是个无才无貌的老小孩,要说他对着这样平庸的妻子还能守身如玉,世人都会打个问号。可她身为大嫂,不得不做周全考虑,真相未明,还应以劝和为主,于是安抚他:“你别急,我们回去帮你劝劝千金,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冲动消下去会听劝的。”
景怡目前也只想到这个办法,说他这几天先不回去了,拜托他们照看妻儿。
听说他准备回富丽华庭的家,秀明反对:“不行,你要是躲起来,千金会以为你是去找那个护士,更要生气了。”
景怡不耐:“我现在不能跟千金见面,必须冷处理。”
“冷处理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秀明不跟他协商,自作主张地打电话回家,吩咐胜利收拾行李赶紧过来。
“胜利放暑假了,让他先去陪你住着,就跟千金说是去监视你的,这样她才能放心。”
佳音也快受不了丈夫的呆霸王作风了,强烈反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景怡又不是犯人,我们有什么权力监视他?”
“那能怎么办?单独放他走,千金在家坐得住吗?”
秀明说话要暴躁,对立时刻往往是聪明人先让步,景怡叹了口气,对佳音说:“算了大嫂,就听老赛安排吧。”
佳音万分歉意口不能言,丈夫还在一旁得寸进尺:“医院那边你也暂时请假吧,总之杜绝一切和那护士接触的可能,确保自身清白。”
这要求景怡也接受了,他依然以保护家庭为要务,甘愿忍辱负重,傻里傻气的老婆却跟他想法两样,回家后只管向家人告状诉苦,倒在床上呜呜痛哭。
贵和听说这事加班都不安生,回家后见她还这样,耐心都被磨穿了,翻脸批评:“你也太冲动了,捉奸捉双,又没拿到确凿证据,就这么急匆匆跑去闹事,万一景怡哥是冤枉的,这么一闹也被你搞寒心了。”
千金气恼:“他还寒心?真正寒心的人是我!我那么信任他,他说什么我都信,结果一直被他耍着玩。”
“那不是善意的谎言吗?怕你多心才撒个小谎骗你,后来为了圆谎又被迫继续撒谎,你要是大度点,不那么计较,他能骗你吗?”
“这么说还是我不对了?你们男人全都一个臭德行,撒谎比放屁还容易!”
美帆这次当了回足金的好人,一直陪着小姑子,见她又要和贵和吵架,忙插话劝解:“这都是怕麻烦,抱着投机取巧的心理才会犯这种荒唐的错误。千金,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你一味生气没有用,不管景怡是真外遇还是假外遇,你们之间都已经产生了矛盾,得想办法化解才是。”
千金根本听不进去,她一直住在景怡为她搭建的童话世界里,对他的为人深信不疑。这次景怡演戏演砸了,让她发现童话世界其实是搭建在复杂世俗里的摄影棚,她如何接受得了?
“错的是他,凭什么要我想办法化解?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欺骗,他肯定不是第一次骗我了,以前不知还藏了多少下流勾当呢?这笔账不算清楚,我跟他没完!”
贵和的心智比这孪生妹妹成熟了一个辈份,极力反对她的愚行:“你就是没事找事,非把局面闹崩了才甘心!”
“那你要我忍吗?像有的女人那样,明知老公在外面乱搞还忍气吞声巴结他,求他回心转意?我才没那么贱,大不了离了就是!”
千金是认真的,她一辈子没感受过生活压力和窝囊气,学不会委曲求全,坚持出轨的丈夫就是被虫蛀了的苹果,情愿扔掉。
她重感受,贵和重现实,严厉警告:“离婚对你有好处吗?你这是主动给别的女人腾地方,不知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去琢磨!”
他不能跟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讲道理,捂住胀痛的脑门恳求美帆:“二嫂,我要被这丫头气晕了,你先帮我劝劝她,我去喝杯冰水冷静一下。”
美帆也觉得小姑子蠢得像头猪,又不忍心撂挑子,苦口婆心劝她:“千金,你不能动离婚的念头啊。离婚对你是重创,却伤不了景怡皮毛,他那么有钱有势,离了婚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组个后宫都没问题。但你再想找他那样的就办不到了,往后日子可怎么办?”
千金渐渐认清自己在家中的形象,又急又不服气:“你们都以为我必须靠他才能过活?我有那么没用吗?”
美帆不想费力争论,准确引导她抓主要矛盾:“你先别想太多,目前矛盾的焦点是那个护士,景怡是不是清白的还不好确定,但以女人的本能看,那护士绝对对他有邪念,你这样不计后果地和景怡大闹,更会给她制造机会趁虚而入,最终余利的人也将会是她,你甘心让她得逞吗?”
千金想起晏菲的嘴脸就杀气腾腾:“我死都不能让她如愿,今天我算看清了,那女的就是个绿茶婊,假到不行!”
“不虚伪怎么能赚取男人同情呢,不是我说你,你段数比她差太多了,今天的表现已经严重失分,只会让景怡对她产生更多愧疚,给她更多取胜的筹码。”
这一提醒,她脑子里瞬间倒出一条线索。
“二嫂,我想起件事,今天我去找那女的,发现她正在看《胎教手札》。”
美帆惊奇:“《胎教手札》?她一个未婚小姑娘怎么会看那种书?难道……”
她心脏狂跳,慌骇得说不下去,小姑子这会儿倒伶俐,自行补全了猜疑:“灿灿他爸一直想要孩子,我又怀不上,他一着急就去找那个女人了。”
美帆跟她想法一致,但只能反驳不得附和。
“这种事可不能瞎猜,得先找到证据。”
千金已完全进入自己编写的脚本,咬牙含恨:“怪不得我跟他说我生不了孩子他会那么淡定,肯定找了那女人当替补,我能不能生当然无所谓了。”
“你别胡思乱想,这样会把情况越弄越糟的。”
蠢人最忌讳想象力丰富,脑袋空空顶多是块废料,用废料去做顶梁柱,结果就很可怕了。
美帆见她揪着被单烦躁哭泣,生怕她暴走,正在忙乱,灿灿开门进来。今天长辈们都在担心他的心理状况,他却是家里最淡定的人,在门外偷听到母亲那些低龄谬论也能保持镇静,对美帆说:
“二舅妈,我想和妈妈谈一谈,能请您回避一下吗?”
美帆担心他们母子争吵,哄他:“灿灿,你妈妈现在很伤心,你可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灿灿用微笑为自己担保:“您放心,我想跟她商量事儿,不是吵架。”
送走美帆,他爬上床,盘腿坐在伏枕哭泣的母亲身边,拍拍她的背心说:“妈妈别哭了,您真是个大笨蛋,做事没一点章法,砸锅倒是能手。”
千金扭头哭骂:“臭小子,知道你向着你爸爸,是不是想气死我找后妈啊?”
灿灿是来给她当参谋的,预料到她会是这种糊涂态度,哀叹:“正因为您是我亲妈我才管您,您要是隔壁小军他妈,看我理不理您。”
这儿子是千金的克星,经常让她无力还击,她当他是小冤家,却也清楚他的才智,早就将其视为除老公以外的第二大依靠,正经发话,在她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翻身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今天问过爸爸了,他向我保证没有外遇。”
“他说你就信?他还跟我指天赌咒发过誓,说一辈子对我忠诚,结果撒的谎比谁都多。”
“那还不是因为您爱听谎话他才说的。”
“胡扯!”
胳膊被母亲掐了一下,灿灿有点恼火了,粗声责备:“您都把外部关系搞得一团糟了,还想把我这个唯一最可靠的盟友也赶跑吗?我那些父母离婚的同学都说,最受不了爸爸妈妈吵架,一家人跟仇人似的,巴不得赶紧散伙,您现在也想跟爸爸散伙?”
千金还没下那种决心,辩解:“是你爸爸先有二心的,想拿别的女人顶替我。”
“爸爸没那意思,至少还没产生那种倾向,敌人现身前您就自乱阵脚,太愚蠢了。”
“怎么没现身,我今天都亲眼见过那小三了,人家跟你爸爸黏糊着呢,为了她你爸爸还动手打我,瞧,这会儿巴掌印都没消呢。”
灿灿懒得看母亲秀伤痕,理性阐述见解:“我都听二舅妈说了,是您先打人撞人,发疯似的胡闹,爸爸打您是想让您清醒。妈妈,我是您儿子,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您别跟我不好意思,我早看出来了,您爱吃醋,老防着爸爸跟别的女人接触,都是自卑造成的。您觉得您家境不好,自身条件也差,配不上爸爸,跟外面的女人比也没有竞争力,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害怕。”
这孩子竟能准确挖掘大人的隐衷,估计投胎时没喝孟婆汤,九岁的身体里住着二十九岁的灵魂。千金吃惊到害怕,呆愕道:“你是外星人还是妖怪,真是我儿子?”
灿灿叹气:“妈妈要是稍微成熟理智点,我也不会被迫说这些超越生理年龄的话,知不知道装幼稚也是很辛苦的,您就不能为我创造一个让我保持天真烂漫的家庭环境吗?”
他已明白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学校收敛才能,在家也尽量守儿童本分,可天才与凡人为伍总要被迫分摊后者造成的麻烦,更倒霉的是麻烦制造者还是生身父母。
千金对儿子的信任值又提高了,凑近他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爸爸在外面包二奶,我还得忍着吗?”
灿灿先约束她的疑心再调查情况,说:“这事还没弄明白呢,您别急着给爸爸定罪。您今天见过那晏护士,她本人怎么样?很漂亮吗?”
“……还行,反正比你妈强。”
“您不用加后边半句,想也想得到。她漂亮到什么程度?有珍珠姐姐好看吗?”
“比珍珠矮,也没她那么洋气,还是能看出是从乡下来的。”
“脾气呢?很温柔吗?”
“当着你爸爸的面估计很会装。”
灿灿心情更松弛了,不屑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对手嘛,妈妈太沉不住气了,杀鸡用牛刀,鸡没杀到,还割了自己的手。我敢打赌,爸爸不会看上那种低水准的女人,因为她还没有让爸爸心动的魅力。爸爸除了对您有点审美异常,在别的地方眼光都不错,陶智雅那样的他都看不上。”
千金又是一惊:“你知道陶智雅勾引你爸爸的事?你爸爸告诉你的?”
“爸爸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是陶智雅自己在我面前露了口风。”
去年灿灿随父母去参加族中一位长者的寿宴,Jennifer也去了,席间单独找灿灿聊天,说家里同辈的孩子,母亲都是高学历的白富美,问他羡不羡慕,想不想换个那样的新妈妈。把他当小孩调戏,由此暴露歹意。
千金责怪他不早点通报此事,他苦笑:“我跟爸爸说过,跟您说不是挑事吗?”
大人的恩怨不该牵连小孩,千金吃过Jennifer大亏,仍听从丈夫劝告瞒着儿子。此时见他心中有数,也没必要保密了,坦白道:“我们去法国旅行那次,陶智雅找人害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发狠揍了她一顿,她还想找律师告我呢。”
听她叙述经过,灿灿又多了埋怨:“您都上过一次当了还不吸取教训,这些女人个个比您精明,您就只会给人家送人头。”
“你够聪明,那倒是想办法护着你妈啊。”
“这还不简单,您什么都别想,这件事就过去了。”
“怎么能不想呢?难不成你让我默许你爸爸和那小三勾搭?”
“那个晏菲当不了我们家的小三,您对自己没信心,对我总该有啊。爸爸跟任何女人勾搭都不可能再生出我这么聪明的儿子,他可不像您那么笨,会牢牢抓住重要的东西。”
他的表现大有中流砥柱风范,支撑住了母亲崩溃的精神。见她安定下来,再好言规劝:“您耐心等几天,我想办法调查爸爸跟那护士的关系,可你得答应我别再闹事,行吗?”
千金想不出更好的招,只得点头依从,听他的话去洗澡睡觉。美帆还在客厅守候,见母子俩出来,小姑子的情绪也似乎平复了,放心地回到二楼。
晚间赛亮下班回家,听了她的汇报,摇头嘅叹:“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美帆嗔怪:“你怎么最会预见这些不幸的事?负能量是有多强啊。”
“你不也常说千金配不上金师兄,迟早会出问题吗?现在应验了,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是乌鸦嘴?”
“那你说这事会怎么收场呢?千金咄咄逼人的,景怡也像被伤透了心,他们能和好吗?”
赛亮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我看悬,千金一贯得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肯定会往死里作。金师兄当初娶她就是看她单纯好哄,不用花心思伺候,她要是把这唯一的优势作没了,还有别的地方能让老公留恋?”
秀明寻思十年的疑问,他轻轻松松就能看透,美帆也豁然明了,惊叹道:“你眼光真毒啊,别人想不通的事你一眼就看透了。”
赛亮礼节性地一笑:“我就是吃这行饭的。你最好去跟大嫂通通气,让她劝劝千金,再拦着大哥,别让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兴许还有救。”
美帆急忙征求意见:“那要是景怡真的外遇了,千金也得忍着吗?”
赛亮耸耸肩:“这就看她自己了,金师兄那种身份地位,不包二奶才叫不正常,能把家庭摆在首位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完这句已脱下衣服要去洗澡,忽然看到妻子嫌弃的表情。
“在感情方面真的找不到一个三观正直的男人,都把滥情说成天经地义,婚姻的基础是忠诚,早三暮四还结什么婚?”
美帆站在女人的立场与小姑子同仇敌忾,丈夫不肯取悦妥协,冷嗤:“两个人条件平等才配谈忠诚,千金那种全靠丈夫养活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绝对专一?”
“哎呀呀,可见独立自强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至少感情破裂时能随时叫老公滚蛋。”
她的白眼快翻到头顶上去,赛亮无心理会挑衅,似笑非笑道:“知道你是独立自强的女人,我随时都准备着听你说滚蛋。快睡觉吧。”
这玩笑有一半是真的,火灾后摊上巨债,也不知能否解决,他的自信已然冰裂,待人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傲慢。妻子过惯有钱人的生活,假如知晓这个家濒临破产,他们的婚姻或将难以为继。他提前做好心理建设,真到了那一天姿态也能从容些。
晏菲到家不久接到白晓梅电话,在她同千金正面搏杀时,医院也出现险情,将她和景怡推上舆论前沿。
“菲菲,你今天下午翘班了?医院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我遇到点急事,来不及请假,出什么事了?”
“今天有人在医院的职工群里匿名发布你和金大夫的暧昧照,说你们关系不正常。”
晏菲重历挨打时的晕眩,扶住桌沿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那个群里有三四百号人,基本上全院职工都在里边儿,那人用了匿名,谁知道他是谁啊。我估计消息都传开了,我也是从护士长那儿听来的。”
久久得不到应答,白晓梅急躁:“菲菲,你和金大夫真的没什么吗?”
好友的质疑令她暴怒:“怎么连你也怀疑我,我和金大夫的事你还不清楚?”
白晓梅忙道歉:“我不是怀疑你们,我就说你们是冤枉的,可现在该怎么办啊?听说金大夫今天也请假了,不知道他听了这事是什么反应。”
回想景怡方才难堪凄苦的形容,晏菲头痛欲裂,称病挂断电话,扶着墙壁躺到床上,焦灼地推敲着。看过白晓梅发来的图片后,造谣者的名字浮出水面。
肯定是李智伟,这人扬言报复我和金大夫,还时常跟踪我,也只有他会干出这么龌龊的事。
她怒气勃发,恨不得立刻去找那小人算账,另一方面又牵挂景怡,心想他回家不知被那夜叉老婆如何搓磨。
那女人又蠢又毒,根本配不上金大夫,她娘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她蛇鼠一窝。金大夫和她在一起只会受屈辱,太不值得了。
毒、药般的情绪煎熬着她,眼泪流过面颊,恍惚能听到呲呲的细想,她像块干柴在欲望愤恨中燃烧,将黑屋子映成了火窑。
10点,袁明美回来了,到家慌慌张张撞进来,满口急嚷:“菲菲,菲菲,出大事了!”
晏菲爬起来,被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烦躁问:“你又怎么了?”
看到她头上的纱布,袁明美惊愣:“你的头怎么了?”
“不小心被人撞了。”
她随口撒谎,谁知对方已掌握实情。
“原来今天二医院门口那场车祸你真在现场啊。”
“你怎么知道?”
“有人拍了视频上传到微博,都上了热搜了,好几个同学来问我那受伤的护士是不是你,你、你怎么当起人家的小三了?”
袁明美递上事先备好的材料,看到手机屏幕上“豪车激情相撞,泼辣妻子勇斗小三”的话题字样,晏菲六神失位,朝后方脱力坐倒。
“这男的就是你们医院那个金大夫吧?他在各大论坛被人扒皮扒得可惨了,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是不是看他太有钱才把持不住的?”
晏菲急忙刷看扒皮帖子,人肉引擎已搜索出景怡的真实身份,比她原先估计的还惊人。
袁明美兴冲冲道:“金氏集团可是国内一流的地产公司,这个金大夫是金家的嫡系,就是富二代中的富二代啊。菲菲,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晏菲觉得她不该是这个反应,懵然望着她:“你在说什么啊?”
袁明美笑得真实不做作:“上次你说你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就是说他吧?你什么时候采取行动的,又是怎么得手的?”
“你不是一向反对别人当小三吗?怎么现在这么兴奋?”
“为普通人做小三当然不值得,毁了名声得到的好处也有限。可是这种超级富二代就不同了,稍微让他给点儿扶持,人生就会有天翻地覆地变化。像我们这种穷人一般情况下哪能接触到他们这种阶层的人啊,这就是老天给的机遇,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
这姐们儿的胖脸红润泛光,令人联想到祭台上的腊猪头,预示着年丰时稔。
晏菲慌惚地咽了口唾沫:“你不觉得靠这种机遇上位很不道德?”
袁明美罢了笑:“你想取代他老婆?”
“我没这么想过。”
晏菲不敢承认野心,保持正直立场,袁明美没她城府深,推心置腹开导:“那还好,他这么有钱,随便挥霍几次就够寻常人吃一辈子,你只是从他身上捞点好处改变自身命运,算不上不道德。那些有钱人不都这样吗?我们学校的女生为了谋到好的推荐,还甘愿陪老教授睡觉呢,如今底层人士不走点捷径休想翻身。我是没你和姚佳的姿色,这辈子再努力也就这样了,你有资本,如今又有了机会,干嘛不试试?”
晏菲了然,前段时间袁明美和一个女同学竞争实习名额,她的学习成绩和综合考评都比对方优秀,按理该名正言顺拿到推荐。不料那女同学以美色作本,与导师进行了肮脏的肉体交易,制造了一出劣币驱逐良币的案例,也致使袁明美心态崩坏。
脚踏实地抵不过投机钻营,这社会在老实人看来壁垒森严,聪明人眼里却漏洞多多,既然活用潜规则能够一步登天,谁还愿意卧薪尝胆,筚路蓝缕?
又一个纯洁的灵魂堕落了,晏菲心情复杂,惋惜的同时又明白,这次觉醒能让朋友今后的路顺畅一些。
自我保护意识促使下,她仍旧掩藏真心,维持清白面貌。
“我和金大夫真没什么,他老婆不知受谁教唆硬说我们有染,医院里也有人散布流言污蔑我们,我估计我在那儿干不下去了。”
袁明美问:“是谁造的谣,你有数吗?”
“有个人嫌疑很大,可还不能确定。”
“那金大夫怎么说?他真的对你没那意思?”
“我也不知道,感觉他很关心我,也可能只是同情。”
晏菲不自觉地咬着嘴唇,景怡和善温柔,但不能用分析普通人的眼光来揣度,他那样身份的人温柔很可能只是教养,对着猫猫狗狗都能播撒爱心。
袁明美给她鼓劲:“世上值得同情的人那么多,他怎么独独关心你呢,我觉得他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你可以试探试探。”
“……现在还不是时候,出了这么多事他肯定很烦躁。”
她谨慎地流露意向,营造被人诱导的表象,这样能说服良心,保护她对外的形象。
单纯的人变坏了也学不会高深心眼,袁明美以为她脸皮薄,卖力提醒:“那你也是因为他才卷进这场是非的,他总该对你负责吧?”
“……应该会吧。我头很痛,先睡了。”
她吃力地爬向枕头,袁明美忙去搀扶,服侍她躺好,又问:“你明天去上班吗?”
“我不能白白担骂名,不去就显得心虚了。”
“金大夫会去吗?”
“不知道,明天再说吧。”
她不耐烦地催她关灯,在黑暗中发酵邪念。换个角度看,如今的状况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她完全有条件放手一搏,一旦赢了,爱情财富皆能丰收。
也许改变命运的机会真的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