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杀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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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红兵和刘海柱分别被正式提审。提审也了无新意,无非就是追问和腾越几次冲突的经过,并没有过多地追问赵红兵和刘海柱的关系。赵红兵前几天打断三林的肋骨时,并没有兴师动众地马上被问罪。这可能是看守所有意把这样的事给压下去,也有可能是看守所的人太忙,觉得这样的事不算是太大的事,尚无精力去关照此事。

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似乎远远还未曾结束。就算现在再给所长几个胆子,所长也不敢让这几个人再住在一起了。

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一下就少了仨人,而且是少了三个最能折腾的人,一下号子里空空荡荡的。早上起床后,赵红兵冷眼看着老曾的那些小弟,一语不发。老曾的这些小弟没一个敢正视赵红兵的眼睛,他们知道,不是不算账,是算账的时机还没到。赵红兵的手段,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老曾这棵大树一倒,这帮猢狲们,各个想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没人再敢跟赵红兵较劲了。

此时看守所里最扬眉吐气的,就是姚千里。引用李毅大帝的一句话说就是:天亮了。

姚千里自认自己站队坚决准确,从一进来就坚决地站在了赵红兵这一边,甭管赵红兵对他呵斥怒骂时,还是赵红兵失势时,他都毫不动摇,坚决跟恶势力作战。现在,终于赢了。当早餐的时候,赵红兵让他过来睡二铺时,姚千里是昂首挺胸抱着铺盖踢着正步走过来的。看到他这得意样,赵红兵也忍不住笑了。

现在赵红兵有点心动了:这小子有着当今社会中难得的忠诚,要么等出去以后,真让他当自己的司机……

正在赵红兵琢磨的时候,张国庆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张国庆有些不好意思。张国庆的确应该不好意思,正当赵红兵大获全胜在收拾腾越等人时,自己却按响了警铃。如果说姚千里是在秋收起义时加入的红军,理所当然地享受革命成果的话,那么自己就是在1949年9月30日加入了国民党。此时再投诚,还来得及吗?

张国庆说:“老赵,昨天是我按的铃。”

“知道。”赵红兵知道张国庆是个好人,如果张国庆当时没有按警铃,那自己也差不多该住手了。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再打下去可能两败俱伤,你出手,忒重。”

“没事儿,该按。”赵红兵和颜悦色。

张国庆没想到赵红兵如此大度,哼哼唧唧了半天,说:“你能理解,就好了。从我进来那天,你就照顾我,我应该报答你。可腾越呢,其实也对我不错……”

赵红兵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越来越发现张国庆真是个厚道人,换了别人在此时,绝不会说腾越一句好话,而张国庆却是有一说一。腾越的确对张国庆很照顾,如果张国庆此时破口大骂腾越,那赵红兵反而不会认为张国庆这人可交了。

赵红兵递给了张国庆一根烟,张国庆眼眶红了。赵红兵挥挥手:“快回去吃饭吧!”

此时看守所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悲鸣,这悲鸣,跟哭丧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角落里。

角落里,是二东子在悲鸣。地上,泼着看守所里提供的早餐:粥。

二东子用哭丧的语调说:“瞅瞅,瞅瞅,都数数,都数数,这一碗粥里,究竟有几粒米!”

大家都苦笑,这早餐与其说是粥,倒不如说是米汤,这米粒的确是能数得过来。多数人都凑合着吃,可这二东子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味蕾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怎么能吃得下这东西?而且,二东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轮到他闹了。

姚千里说:“怎么,你们村吃的比这好啊?”

“我家天天炖排骨吃啊!”二东子的表情极度崩溃。

“真的假的?”姚千里说。

二东子不再理会姚千里,用勺子敲打着饭盆,用唱戏的语调唱了起来:“悲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烂的东西啊!姓申的,你是禽兽不如啊!你把我送进了监狱,就让我吃这东西啊!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啊?你是真没良心啊,你的良心都喂猪了啊!”

别人不知道二东子在骂谁。赵红兵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二东子唱给自己听呢,这姓申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公子。敢情这沈公子把这尊佛请进了看守所之后,忘了供奉,忘了给他卡上打钱。赵红兵是哭笑不得,想给二东子订饭,可却又怕让看守所发现俩人的关系。

赵红兵只能盘着腿坐着,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神秘的高人究竟在闹什么把戏。

二东子的京剧唱腔骂人终于结束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正当大家想吃饭时,二东子把饭盆往地上重重地一摔。腔调一转,改成流行歌曲了。

“一不该呀二不该,你不该偷偷摸摸把我爱,偷偷摸摸爱我也没关系啊,你不该,跑到我的家中来,三不该呀四不该……”

二东子的歌词唱得似乎不太准确,但是腔调拿捏得却特别好,唱得特别悲凉。这是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初风靡全国的迟志强唱的《铁窗泪》系列里的《十三不该》,上了点岁数的人,都应该听过。二东子这么一唱,很多人跟着哼哼了起来。还有人越唱越动情,眼眶都湿润了。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掌声中,二东子又是一声悲鸣:“姓申的,卧槽你大爷,卧槽你二大爷,卧槽你三大爷,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孙子啊!”

大家都在想这姓申的究竟是谁的时候,二东子又开唱了。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啊……”

这还是迟志强的《铁窗泪》系列,敢情二东子这是要开个人专场演唱会啊!没人吃饭了,都跟着二东子唱了起来。

不得不说,在所有人中,二东子唱得最好,不但歌声悲凉,而且表情投入。一曲唱罢,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甚至还有人叫起了好。

掌声中,二东子又是一声悲鸣:“姓申的,卧槽你八辈祖宗啊!你……”

此时管教重重地砸了几下铁门:肃静!都给我肃静!谁他妈的再唱,关禁闭!

号子里一下就肃静了。

管教走了以后,赵红兵说:“胡向东过来,有事跟你聊聊。”

“啥事啊?要归拢我啊!”

赵红兵笑笑说:“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说吧,想吃啥。”

“我就要吃那大肥肉片子。”

“管够!”赵红兵说。

二东子看样子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原来,牢头狱霸里也有好人啊!不都跟那姓申的似的是个牲口啊!”

赵红兵看着二东子哈哈大笑,二东子也看着赵红兵大笑。这俩爷们儿,不用沟通,就是最好的朋友。

通过二东子这通骂,赵红兵更加想念在外面的沈公子。他觉得以前事无巨细都会面面俱到的沈公子,最近办事有点忒不靠谱,像是把二东子送进来以后没给二东子打钱的这件事,换在以前,沈公子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最近,沈公子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沈公子的确在忙一件大事。他什么事都可以放下,但唯独这件事,他不得不忙。他必须要找出究竟是谁要杀了赵红兵。

腾越被拿下了,并不意味着危机彻底消除。相反,这可能只是危机的信号。腾越只是杀人的槍,谁知道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能够在看守所里找到硬手杀人的人,这手段绝非常人可比。

沈公子夜夜不能寐,想想这些事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以前面对的敌人就算再强大,起码都在明处。可如今,赵红兵几次三番险些被杀,又搭进了刘海柱和二东子,可依然还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这样的事,沈公子从来没遇到过。

沈公子必须圈定要杀赵红兵的究竟是谁。想想赵红兵混江湖这么多年来的仇家,沈公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仇人。

首先,沈公子排除了李老棍子团伙。李老棍子团伙虽然树大根深盘踞在市西多年,可是自从李老棍子被正法以后却是树倒猢狲散,后继无人。西边的那些混子们依然心狠手辣,依然是全市暴力犯罪的主体,但是群龙无首,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像是李老棍子那样有权威、有号召力的大哥。所以这帮人不足为惧。而且,赵红兵和李老棍子后来已经完全和解。所以,西郊的这帮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然后,沈公子排除了陈卫东、赵山河等人残部报仇的可能性。因为当年跟赵山河一起的那些混子,各个都跟赵山河一样有勇无谋,不可能有雇佣死刑犯杀人的头脑。而且,这些人几乎各个都混败了,没钱也没精力更没必要去杀赵红兵。

再然后,沈公子又排除了老古。老古虽然在江湖上混得不怎么样,但生意做得可不错,相当的不差钱,有实力在监狱里干掉赵红兵,但是老古肯定没这胆子。虽然从外表来看,老古无比鲁莽,但沈公子却深知此人胆小怕事。张岳甚至李武都能收拾他,他又怎么敢去主动招惹赵红兵?再说,赵红兵和老古并无直接冲突。

随后,沈公子又排除了几个仇家。最终,剩下了几个,沈公子实在是没法排除。如果把这几个仇家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序,那么沈公子必将如此排序。

⒈大虎团伙:大虎有实力有胆量,而且和赵红兵的仇怨又足够大,三弟弟死在张岳的手里,二弟弟又残在了李四手里。这些事,都跟赵红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此时赵红兵团伙元气大伤,如果此时趁机再灭了赵红兵,那么江湖一哥的地位必将属于大虎。大虎想杀赵红兵,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就算是公安局破案,相信也会把大虎列为头号嫌犯。

⒉李武团伙:李武死了,可是手下那群小弟却完全没消停的意思。尤其是跟随李武多年的小焦,完全是一副李武合法继任者的架势,比李武混得还嘚瑟。出去以后还跟沈公子照过几次面,虽然还很给沈公子面子,可沈公子却看出了小焦的野心。而且,沈公子也明白,小焦对他毕恭毕敬,那纯粹是面子上的事。

⒊省城的开发商吴总:吴总这样涉足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商人,能量万万不能低估。当年被赵红兵重重地羞辱了一番之后,灰头土脸地败出了这个城市的房地产开发市场。在房地产高速发展的阶段,被赵红兵吞掉了一块大大的肥肉。如此之深仇,相信吴总必然铭记于心。以前赵红兵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吴总没机会下手。现如今赵红兵眼看已现败相,吴总只要再轻轻推上一把,赵红兵必然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吴总不但报了仇,还可以重返我市房地产开发市场,可谓一举两得。所以此人,绝对也是重点怀疑的对象。

⒋太子党:全市的市民都鄙视太子党,可沈公子却从没低估过这些太子党。因为沈公子深知,在中国,上一代最精英的人物几乎都在从政。中国自古以来,从政的人各个都是心深似井,深不可测。每个群体中都会有败类,最光鲜的从政者中也不缺败类。这些精英中的败类,心之狠手之黑,完全不逊于所谓的黑社会。这些太子党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耳闻目睹了一些类似的故事。他们父辈的人脉,就是他们混社会的基础。做生意的聪明人,都不会小瞧了这样的基础。和太子党交朋友当兄弟处着,可能没什么大用,可是一旦得罪了他们,那后患可谓无穷。袁老三、小坤等人,都对赵红兵恨之入骨。之前赵红兵呼风唤雨,无可撼动。可如今赵红兵身陷囹圄,袁老三、小坤等人想干掉赵红兵并非没有可能。

在最后,沈公子还想到了一个人:陈总,那个刚刚进入我市的年轻的外来的老板。在赵红兵入狱的几个月里,沈公子连一块地都没拿到过。沈公子忙于奔波赵红兵的事,无心经营当然是原因之一。可最大的原因,还是骤然间冒出了陈总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以前的一些项目基本上是赵红兵的囊中之物,可陈总如今却一一收入自己的囊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究竟哪来的资本?究竟是哪来的社会关系?沈公子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如果让沈公子用一个词形容陈总,那么就是:水很深。如果让沈公子用第二个词来形容陈总,那就是:邪气。沈公子闲暇时看过几本相术的书,觉得这个陈总虽然年轻帅气相貌非凡,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他的笑容透着邪气,眼神透着邪气,甚至连点烟的动作都透着邪气。这种邪气在常人眼中可能很难发现。可是见多识广的沈公子却极为敏感,一眼就看出来此人绝非善类。

黄老破鞋以前被称之为黄老邪,的确也很邪,他是柔软的邪。可这陈总的邪气,却是极具侵略性的邪,让人不寒而栗。

陈总和赵红兵自然无旧怨,也无新仇。可赵红兵却显然是陈总未来可能的对手。陈总再牛,终究是个外来客。赵红兵即使出狱后大不如前,可毕竟是在本市抱山抱水地混了20年,绝对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即使陈总是一条强龙,他就一定能压住赵红兵这条地头蛇吗?未必。

沈公子和陈总照过几次面,虽然陈总多数时候都有礼有节,可沈公子绝对能从陈总的眼中读出敌意。所以最后,沈公子把陈总也圈定成了可能会对赵红兵下手的人之一。

沈公子确信,想在看守所里做掉赵红兵的,肯定是逃不出这五拨人。

现在,沈公子需要做的迫在眉睫的事情,并不是找出谁是要杀赵红兵的凶手。而是,必须要解除赵红兵在看守所里的警报,而新来的看守所所长则是重要的一环。沈公子很是怀疑这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看守所所长,他会不会是收了黑钱后,协助别人黑掉赵红兵呢?

沈公子开始暗中调查所长了,不但调查了所长以前在外地的工作情况,还调查了他现在的交际圈子。

在沈公子的多日调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所长,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在沈公子的调查过程中发现,这个所长简直是个另类中的另类。这样的狱警,简直闻所未闻,绝对是公安队伍中的楷模。

狱警的工作压力太大,所以终日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他们的思维方式通常迥异于常人。而且,他们几乎时时都要遭到犯罪分子的威胁,因为在工作中,他们必然会得罪看守所里那些或者凶残或者有势力的嫌犯,这些人出狱以后进行报复是很正常的事。在如此的重压之下,狱警多数会喝酒减压,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这所长,却是滴酒不沾。不但滴酒不沾,而且连烟都不抽。还有,看守所的狱警多少都有点灰色收入。中国是个讲究关系的社会,嫌犯的亲属总会托关系要求狱警照顾嫌犯,可这所长却是向来两袖清风,无论谁托关系,一概不照办,即使是上级领导压下来的关系,所长也是陽奉陰违,表面上唯唯诺诺,却从来不认真帮忙。不但如此,他还从来不去参加任何饭局,上班从来没迟到过一分钟,下班就回家,从不在外面耽搁,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调查到这里,沈公子犯了嘀咕: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官员怎么能当上看守所里的一把手?因为通常这样不近人情的官员,都只能做到副手。

沈公子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第一,他的管理水平的确很高,再刺头的嫌犯到了他手下,都会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他管理的看守所,总会是出事最少的;第二,他的学历高、理论水平高,通过做看守所里嫌犯的工作,协助公安破了很多大案要案,立功无数;第三,他在外地,也是得罪了权贵,没法再混下去了,才平级调动来了本市。

调查到最后,沈公子明白了:这个所长,是个没有任何欲望的人,对男人所追逐的权力、金钱、女人都没有欲望。正所谓无欲则刚,对于这样难对付的人,究竟该如何渗透?沈公子一时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不过沈公子还是没放弃调查,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管教把腾越这个雷埋在了看守所里。

沈公子和所长几乎是在同时调查出了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所在号子的人:梅管教。

而这个梅管教,不但是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居然还是把刘海柱和二东子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所长和沈公子都蒙了:这梅管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双面间谍?

这个梅管教是个酒鬼,终日醉醺醺,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嗜酒如命,清醒的时候不多,他外号梅大迷糊,已经四十多岁了,职务还是管教。据说此人年轻时能力也不差,当时的看守所领导几次想提拔他,可是此人实在是太不争气,几年内被上级领导连续考察三次,次次被考核准备提干时,他都喝了大酒,连话都说不明白。领导再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据说在第三次考核他时领导长了个心眼:在上午考核!上午考核总不能喝吧?可这梅大迷糊居然早上自己在家也喝了八两白酒!比前两次考核时还要迷糊!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梅管教也就成了看守所里最大的笑话。自此,梅管教也自暴自弃了,终日做一个酒中仙,上班也全是瞎混。所幸他虽然寸功未立,但也没给领导惹什么麻烦,而且在同事中人缘也不错。这么多年来,一直浑浑噩噩地度日。沈公子之所以能找到他帮忙,也是因为请他喝过几次大酒,而且,喝的都是好酒。梅管教感恩戴德,沈公子一句话,他就把刘海柱给帮忙弄进了赵红兵的号子。

沈公子向来有识人之明,绝不信这个梅大迷糊是个双面间谍,更不信他有害死赵红兵的心。因为如果这梅大迷糊想害赵红兵,他绝对不会再把刘海柱跟二东子弄进去。

沈公子把梅大迷糊约了出来。

“你是真他妈的迷糊啊!弄了半天,是你把腾越给弄进红兵号子里的啊!”沈公子有点气急败坏。

梅大迷糊这些年来在酒精里泡着,神经的反射弧比正常人长很多。沈公子问一句话,梅大迷糊哼哼唧唧唯唯诺诺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我哪知道他想干什么啊?所长当时的意思是,把现在看守所里所有的牢头狱霸都弄到一个号子里去,让一个茬子最硬的头子管着他们。我就照办了。”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沈公子更恼了。

“你也没问我啊!你要求我办的事儿,我都办了。你跟我恼什么啊?”梅大迷糊不急不恼,小口嘬着杯里的白酒,手就没离开过白酒杯子。

沈公子气得没话说,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醉鬼。

临走前,嘱咐了梅大迷糊一句:“要是你们所长问你,你也按刚才说的回答吧,千万别把我也给扯进去。”

“没问题!来,咱们俩喝一个!”梅大迷糊端着四两杯子,一口干了。

沈公子没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可所长却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就在沈公子和梅大迷糊见面的那天下午,所长也找了梅大迷糊谈话。

“老梅,中午又喝了?”所长态度不错。

“喝了点,但是不多,我这酒量还凑合。同事们都知道,我酒喝的是多了点,但是基本不耽误工作。”梅大迷糊一嘴酒气,把从不喝酒的所长熏得够呛。

所长虽然对梅大迷糊极其厌恶,但还是和颜悦色:“不耽误工作就行。有件事想问你,腾越是你安排进赵红兵的号子的?”

“对啊!当时你说把这些有暴力倾向的嫌犯都关在同一个号子里,让赵红兵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所长一琢磨,自己还确实这么说过。所长问:“那刘海柱呢?也是你安排去的?”

“对啊!他也是重伤害。他以前也是个混子,大混子,他不进这号子,谁进啊?这都是你的要求啊!”

所长点点头:“别看你成天喝成这样,还挺认真的啊。”

“那是,我老梅虽然爱喝两口,但是从来不耽误工作,所有同事都知道。所长啊,哪天咱们俩也喝一顿,我请。”梅大迷糊咧着嘴看着所长傻笑。

二东子隐藏得太好,还没被所长怀疑。所长问到刘海柱就打住了,没再接下追问。看着醉醺醺的梅大迷糊,所长长叹一声,心想:这个梅大迷糊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所长此前还提审了被刘海柱打得轻微脑震荡的老曾。已经基本确定就是死刑的老曾完全是滚刀肉一块,只承认的确想干死赵红兵,不过原因就是看赵红兵不顺眼,完全是旧怨,跟腾越的煽动没关系。而腾越被赵红兵打得鼻梁骨、下颌骨全部骨折,肋条也断了好几根,腾越的下巴打了封闭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这样的嫌犯,究竟该怎么审?所长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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