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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将计就计 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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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静静的小院里,茶水咕咕沸腾的声音清晰可闻,一只白嫩的小手将已经三沸的茶水从炉上移了下来,分在两个越瓷的茶杯里,又用漆案捧到了院子另一角的棋盘边。
  
      裴行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点头,“小芙好手艺。”
  
      坐在他对面的柳如月却紧皱着眉头,犹豫半晌,落下了手中的白子。这才转头端起了茶杯,连喝了两口。待她放下茶杯,裴行俭的目光在棋局上扫了一眼,“你不该冲这一手,我只要在透点处促一子,你这局便输了。”
  
      柳如月一怔,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懊恼的神色,裴行俭淡淡的道,“无妨,你再换一手便是。”
  
      柳如月叹了口气,“我现在才,世上最无趣之事,便是棋不逢对手……”说着提起刚刚落下的黑子,又中规中矩的长了一步。
  
      裴行俭随手便应了一招,小芙忙给他又添了一杯,裴行俭专心的喝了半杯下去,点头道,“西州的水当真是不,就是市坊里好茶实在少了些。”
  
      柳如月的眼睛还落在棋盘上,“寺庙里的法师们也是有好茶的,西州也真是奇了,最好的都在寺院里,我看有些人家平日连做菜的油都用不起,却要捐香油给寺院,长安人信佛的也多,却不曾到这般地步。”
  
      裴行俭略有些意外,“柳阿监难道连这边的寺庙里面也去过?”
  
      柳如月自嘲的一笑,声音低了几分,“我如今四处寻找家人,自然是要多多去求佛祖保佑,横竖钱帛还有一些,讲经也听过几场,要做个虔诚的信女大约比做个爱下棋的才女倒是更容易些。”
  
      裴行俭笑着微微欠身,“是裴某烦劳柳阿监了。”
  
      柳如月笑道,“哪里的话?若无长史鼎力相助,我一介孤女,要在西州找人,谈何容易,好在小芙煮茶的手艺还过得去,不然每次要劳烦长史与我来下棋,如月更是于心难安。唉,今日不下了,没想到裴长史长于双陆,更长于弈棋,如月执白先行亦是过不了中盘,还是甘拜下风的好。”说着便把手头的白棋往棋盒里一丢。
  
      裴行俭伸手不急不缓的将棋局上的棋子一颗颗拣回棋盒,清脆的棋子相击声掩住了他的声音,“柳阿监此言差矣,若无阿监相助,裴某又怎好做许多事情?明日,我便会出城去附近的几处屯军的守捉和烽铺,帮你询问方兄的下落。”
  
      柳如月怔了一下,抬头看着院墙,半晌才叹了口气,“在长安时,总觉得到了西州便能……没想到来了这边才,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裴行俭默默的拣着棋子,待棋盘已空,才缓缓开口,“柳阿监请放心,方兄才貌出众,定然不会泯然众人,况且西州不过数万驻军,一处牧监,假以时日,自然能找到。”
  
      柳如月的笑容里有几分怅然,却还是站起来深深的行了一礼,“有劳长史。”
  
      裴行俭喝完了手中之茶,这才拱拱手,转身离去。小芙关上门,长长的出了口气,看见柳如月依然有些怔怔的,走上几步笑道,“裴长史都说了,明日便出城去找方,西州才多少人?姊姊也莫太忧心了。我看裴长史是位正人君子,必会言而有信。”
  
      柳如月不由哑然失笑,“这位裴长史,君子大约是君子,正人却未必。”
  
      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处格外高大的楼宇,转身往屋里走,放下帘子才叹了口气,“我虽想不出裴长史要做,但如今连咱们的名字都是假的,他却借着帮我们找人的名义把西州户籍查了个遍,自然是另有打算。如今要出城,十有**也有如此依我看,那位麴世子对他的提防之心只怕比咱们原先想的还要深,虽然说这一回他是将计就计,但以麴氏在西州的根基,我实在想不出这位裴长史能如何打开局面……”
  
      “不过,只要他能帮我找到表兄,别的我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临近小院的高楼上,窗下站着的少年目送着裴行俭的身影消失在小巷里,转身下楼,直奔麴崇裕的宅子而去。一进后院,就觉得有些不对:麴世子脸沉如水的站在院子里,风娘子居然也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未开口,麴崇裕的目光已冷冷的扫了,“样了?”
  
      少年忙道,“还是老样子,裴长史进去和刘娘子说了几句话,便开始下棋,今日下的换成了围棋,下完棋喝完茶便走了,比上一回多呆了两刻钟。走前刘娘子似乎还行礼感谢了一番。”
  
      麴崇裕眉头皱得更紧,风飘飘走近一步,低声道,“世子,您说,这裴长史去刘娘子那边,竟次次只是下棋,他是不是也是故意……”
  
      麴崇裕声音冷淡,“若不是次次下棋,倒更像是做戏裴守约出身名门,在长安也甚为自持,岂能一到西州便成了色中饿鬼?我自然想过他是做戏,但那宫女的来历我仔细查过,的确是安家商队在凉州偶遇的过客,在路上与裴守约夫妇也并无来往,实在不大可能拿的名声做儿戏,甘心成为他们夫妇的棋子”
  
      “再者,裴守约若要做戏给我们看,去那院里已是足够,可他居然为了这位查了足足几天的西州户籍,不但让随从帮着看,也一本一本的看,这等笨事干来何用?听说他今日还吩咐了白三几个备马,说是明日要出城寻人,他若有心与我周旋,如今正应守着西州,多与同僚百姓来往才是,却突然为个单身女子做起了这些事情,神算也不算了,名声也不要了……于他有百害而无一益哪桩事情像是聪明人做的?”
  
      “若不是这些事情来得太过蹊跷,我也不至于今日还要试他一试,却没想到……”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脸色阴沉无比,“立即快马传书,让长安那边查清楚库狄氏的所有事情,越详细越好”
  
      “还有,明日请安十郎去木工坊,他既然收了我这百金,就该把这刻板之事说个清楚,我倒要看一看,这位库狄氏到底会不会出头”
  
      ………………
  
      裴行俭回到家中时,琉璃正在厨下和小檀、厨娘兴致勃勃的做着加味枣糕。这枣糕在西州十分流行,当日麴崇裕便曾拿它送给大沙海的孩童们解馋,琉璃吃过一回,才原来是将干枣、核桃和入面粉蒸熟而成,口感倒也香甜。琉璃记得以前曾吃过一种加了无数干果的新疆糕点,便想着若把葡萄干、杏干等也加到枣糕中去,或许会更好吃些。
  
      厨娘一面揉面,一面便问,“可要再加些干牛肉进去?我看阿郎与娘子都爱吃这个。”
  
      琉璃笑道,“那倒不必,我们也不过是吃个稀罕。”
  
      厨娘点头叹道,“正是,杀牛马都是要吃官家棍棒的,也只有耕牛受伤不治了,才能报了官府宰杀,平日里哪能轻易遇到?”又皱眉叹道,“今日还听店家说起,那个杀千刀的牛犊贼又在安西乡偷了两头去,那家人偏偏倒霉,先头还病死了一头,如今哭得似的,那么多差役也抓不到这个贼子,莫不是真是有法术?”
  
      小檀也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人人都在说此事,想那牛犊又不是铜钱,可以放入袋中拿走,若不是那贼有些名堂,会这两个月连偷了二十头都无人?”
  
      琉璃忍不住道,“他若真有这法术,偷不好,偏要偷牛犊子?难道他做贼不过是因为太爱吃牛肉了么?”
  
      三个人说说笑笑之中,眼见厨娘终于将一个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的圆形糕点放入了蒸屉,琉璃不由满足的叹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裴行俭正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笑吟吟的,她笑着走了,“你多久了?用过午膳没有?这枣糕却要晚膳时才能得了。”
  
      裴行俭笑道,“才从外面用过饭的,听说你在这边便看看。”琉璃便笑问,“又吃到好了?”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内院,一踏入上房,裴行俭脚步却不由一顿——案几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木匣,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锭锭黄金。
  
      琉璃见他看到了这匣金子,笑道,“这是麴崇裕用来买雕版秘诀的,一共一百金,我要给十郎一半,他死活不肯收。”
  
      裴行俭的脸色顿时变了,转身看着琉璃,“到底是回事?”
  
      琉璃吃了一惊,“也没,今日麴崇裕找到十郎,说是要出一百金买雕版秘诀,我想着其实也不过是用夹缬专用梨木和薄纸这两样讲究,又不是能一世都瞒得住人的大秘密,便让十郎答应了此事,又和他约好,日后他印佛经,我们印历谱,两不相干……,此事有不妥当?”
  
      裴行俭默然良久,闭目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
  
      琉璃奇道,“你疏忽了?”
  
      裴行俭伸手将琉璃揽在了怀里,“琉璃,对不住,是我太大意,我虽然和你一起做了几天雕版,却没留意过还有这些讲究,后来也没有跟十郎交代清楚,有些事情,你和十郎自然是想不到的,都怪我”
  
      琉璃越发纳闷,“怪你?”
  
      裴行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如今,麴崇裕已经这雕版的主意,是你出的了。”
  
      琉璃一怔,转念间才明白了几分,“难不成他今日出这一百金,不是想买秘诀,而是想试探到底是谁出的这主意?”
  
      裴行俭轻轻摇头,“他早认定是我出的主意,今日不过是想一箭双雕,没想到却成了歪打正着这两日,他多半还会接着来试探你我,我若不让你出头,摆明了便是忌惮他对你不利,可是若让你出头,我又实在不放心……”
  
      琉璃想了想问道,“他难道会杀人灭口?还是会不择手段来害我?”
  
      裴行俭沉吟了片刻,“眼下倒不至于,最多便是想法试探你的虚实,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琉璃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这有大不了的?他会搬弄是非,我心里有数,让他挑拨挑拨又如何?至于试探虚实,你放心,我自有法子让他试探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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