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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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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率你们灭此朝食!”赵王提着剑,就要率众冲出去。

众将自然慌忙阻拦,孟贤道:“王爷万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您给我们坐镇便可,看小的们为王爷厮杀!”

赵王作势反对几下这才罢了,点头道:“也好,本王就在这金殿之中,等你们凯旋而归!”

“王爷等着瞧吧!”孟贤等人向赵王深施一礼,便提着兵刃冲了出去。

大殿中只剩下赵王和一干护卫。

赵王满面烦躁的来回踱步,不停派人去探听最新的战况。

“报!敌军已经攻占了整个南海,彭将军的军队已经退回中海,和孟将军汇合了!”

“王爷!敌军乘船从中海包抄我军!”

“王爷,又有军队进攻勤王!是成国公的部下!”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赵王脸色越来越差,纠结片刻,他站住脚,咬牙道:“我们走!”

护卫们登时愣在当场,万万想不到片刻之前还慷慨激昂,要与部下同生共死的赵王殿下,居然转眼就要逃走。

“还不明白吗,我们被人算计了!”赵王黑着脸,也不知在解释给谁听:“朱瞻基逃出升天不是赵赢没用,勇士营没出现不是意外,皇帝被送回来更不是老天保佑,而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一切!”

“啊!”护卫们惊呆了,完全想象不到大明朝还有谁有这种本事,可以把连皇上在内的天家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贤!”赵王咬牙切齿道:“一定是他在捣鬼!”韦无缺迟迟没有回报,赵王已经笃定那边出了岔子。

如果一切都是王贤的阴谋,那赵王还留在西苑,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赵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众护卫赶忙跟了上去,簇拥着王爷离开寝宫,消失在雨夜中。

……

西苑中,激战持续到天亮,锦衣卫和府军右卫加上后来的成国公军队,终于击溃了孟贤等人的抵抗。当赵王已经逃走的消息传出,赵王军将士登时就如沸汤泼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了整夜的雷雨终于停歇,激战一夜的西苑也终于停息了刀兵,平日里雕栏玉砌、美轮美奂的皇家园林中,到处是两军将士的尸首,鲜血被雨水冲刷流入暗渠,汇聚到南海当中,将整个南海湖都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直到这时,锦衣卫才放太孙殿下上岸,朱能、张軏等人也就在岸边恭候,齐齐给太孙殿下行礼。

朱瞻基心情十分复杂,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穿过满是残肢断体的回廊,迈步往寝殿方向行去。

离寝殿还有一段距离,太孙等人便听到一阵哭号声从殿中传出,朱瞻基的脚步登时踉跄起来,险些被一道门槛绊倒。

一旁的朱能等人赶忙将他扶住,低声哽咽道:“殿下节哀……”

朱瞻基失魂落魄的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冲到寝殿之中,一眼就看到躺在木台上死不瞑目的朱棣……

“皇爷爷!”朱瞻基发出一声悲鸣,冲到木台前,俯身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身后的朱能等人自然也跟着失声痛哭,哭声穿透了寝殿的屋顶,笼罩在北京城的上空。

……

浑身素缟的太监登上午门城楼,敲响了昭示皇帝驾崩的景阳钟。紧接着,庆寿寺、白云观等处的钟声也跟着敲响,钟声在全城回荡……

京城的百姓清晨起来,发现满街的东厂番子消失不见,还以为持续经月的戒严终于解除,没来得及额手相庆,便听到满城的钟声敲响。百姓先是面面相觑,终于有人明白过来,说了声“皇上驾崩了”,登时全都惊呆在那里……

那些土生土长的北京百姓,自然如丧考妣、痛哭流涕,他们是燕王的子民,看着他从这里出发,登上了至高的宝座。享受他一直以来的回馈,甚至连皇都都搬到了北京,对朱棣的感情自然深挚无比……

而那些被朱棣强迁来北京的江南百姓,因为皇帝的一道命令,不得不永远背井离乡,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自然对朱棣恨之入骨,但朱棣死了,他们也一样回不去故乡,就算回去故乡,也回不去过去的生活了……听到哭声,这些百姓也跟着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起来。非是哭皇帝,而是哭他们自己……

积水潭,一艘宽大的粮船上。王贤静静坐在船舱中,看着严清留给自己的绝笔,一双眼里有悲痛、有惋惜、有歉疚、有决绝,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如深潭湖水一般的平静。

他身旁的床上,躺着熟睡的顾小怜。似乎被钟声和哭声吵醒,顾小怜眉头微蹙,樱唇微张,低低说了声:“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王贤下意识的回一句,旋即便醒悟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顾小怜。

没听到他的回答,顾小怜又问了一声:“什么声音?”

“太好了!你能说话了……”王贤一把将顾小怜搂在怀中,紧紧地拥着,泪流满面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可以说话了……”

“我能说话了……”顾小怜这才醒悟过来,满眼欣喜的泪水,颤声道:“官人,我能说话了!”

“是!”王贤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多叫几声官人,我有多久没听到了……”

“官人,官人,官人……”顾小怜一声声叫着,一时哭,一时笑,梨花带雨,娇艳欲滴。

王贤平日里,为了让顾小怜康复,不知说了几千几万句话,此刻却仍感到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倾诉。

顾小怜更是憋了不知多久,迫不及待想要告诉王贤,在离开他时有多惶恐,和他重聚有多庆幸,这半年来她有多幸福……

刚说了没两句,船舱外响起吴为的声音:“大人,该入宫了。”

顾小怜只好先打住话头,王贤却冷声道:“不着急……”

和顾小怜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聊解激动之情,王贤这才掀开舱帘,到外头和吴为相见。

“宫里已经发丧,赵王逃出京城,和燕山左右护卫会合,退往通州方向去了。”吴为低声禀报道。

王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吴为赶忙为他穿上侯爵蟒袍,戴上乌纱。

岸上,五百锦衣卫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威风凛凛的列成两队。

等到王贤下船,两队锦衣卫整齐划一的单膝跪下,目光狂热的看着王贤,高声喝道:“恭迎大人!”

王贤点了点头,便坐上轿子,在五百锦衣卫的护送下,来到西苑门口。

西苑门虽然经过冲刷,被冲撞损坏的痕迹仍十分明显。此刻宫门紧闭,里面显然在加紧打扫战场……

门外,是听到钟声聚集而来的公卿百官,他们朝着皇帝寝宫的方向跪地哭号,但只是不得不哭,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是以王贤一到,官员们就发现他的轿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哭声一下子小了许多,杂乱许多……

王贤从轿子上下来,迈步走到西苑门前,看着脱落了不少金钉的朱红大门,自始至终没有理会那些官员……

门内显然有人一直在张望,当王贤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前,沉重的西苑门便缓缓敞开,露出一池红色的湖水……

王贤便迈步进入西苑,他途经之处,侍卫全都毕恭毕敬的跪迎。没有人通禀,便直入已经白幡飘飘的寝宫……

朱棣的遗体已经被放入棺椁,以皇帝的身体状况,棺椁早就是备好的,倒也不会因为事起仓促,而失了礼仪。

太孙殿下全身素缟,跪在皇帝棺前痛哭流涕。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时间悲伤,心里在激烈的盘算着,要不要将怀中的遗诏拿出来!

那可是大行皇帝御笔亲书,如假包换的传位遗诏!只要拿出来,他就是大明的皇帝!

可那遗诏上还有一条,他必须要先杀王贤才能登基!

朱瞻基早已看清自己内心,无疑是十分想将诏书拿出来!可偷眼看看殿里殿外的锦衣卫,显然都是忠于王贤的,他敢拿出来吗?

“得先试探一下英国公他们……”朱瞻基正在暗自盘算,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异动,他回头一看,便见殿里殿外的太监侍卫全都跪在地上!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男人驾到……

太孙殿下的心咯噔一声,他明白王贤这是在无声的示威,如果自己敢拿出那道遗诏,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王贤进来后,大殿中的哭声戛然而止,直到他规规矩矩的跪在皇帝灵位前,叩首再叩首,众人这才想起,应该继续哭丧来……

“等群臣到场,我再亮出遗诏,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毫无疑问,王贤的表现刺伤到了太孙殿下。作为大行皇帝儿孙中,最酷似朱棣的一位,他也有和乃祖一样的“朕可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朕”的皇帝心思。

不一会儿,公卿群臣赶到,跪在皇帝寝宫外,放声痛哭起来,寝宫内外的哭声,一下子大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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