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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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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屋洗了把脸刷了下牙三分钟不到又跑出来了,脸上妆都没化。

  上了车,邵宽城问:“你也去队里?”

  赵红雨说:“陪你一起去呗,在家呆着太闷。”又说:“我去人事科问问我档案转了没有。”

  于是一起上路,路上接着闲聊。赵红雨滔滔不绝,邵宽城静心倾听,两人但凡聊天,分工大抵如此。

  到了队里,两人分手,赵红雨去人事科问她转档的事,碰上半熟的同事,还问她:哎你不是上学去了吗,怎么还没走?她就说:我手续还没办完呢。同事问:学完还回来吗?赵红雨笑答:也许吧,不知道呢。

  从人事科出来,赵红雨给邵宽城打电话,想开他的车去买东西,电话没接通就听到楼里有人叫她,让她上总队长办公室去一趟。她敲开总队长的门才发现邵宽城和一队的队长李进都在,邵宽城看她一眼,眼神有点异样。

  这一天她虽然穿了一身挺潮的衣服,但还是习惯性地举手冲总队长和李进敬了下礼。李进没说话,但总队长的声音洪亮如钟。

  “赵红雨,今天找你来,是有个重要任务,你正好有这个条件。”

  赵红雨有点愣,她不知为什么,先去看了一眼邵宽城,才懵懵懂懂答道:“任务,我?”

  第五章

  从总队长的屋里出来,赵红雨的脸色相当不好。白羊座的人心里有事,很挂相的。邵宽城跟着她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赵红雨开始牢骚滂沱。

  “我谢你们先了!你们明明知道我已经辞职了,我已经不是总队的人了,我连警察都不是了,还让我上任务,我有权利拒绝吧?”

  邵宽城说:“你那天不是还说你是保护文物的志愿者吗。”

  赵红雨秀才遇上兵似的,一脸无奈:“什么叫志愿你懂吗?志愿就是自愿!不是义务!我告诉你,保护文物也好,结婚也好,生孩子也好,对我来说都不是义务!”

  赵红雨嗓门有点大了,邵宽城的声音也水涨船高:“我以为你既然做过警察,以为你既然做过刑侦总队的一员,保护文物,打击犯罪,我以为你会自愿!”

  赵红雨有些理屈,脸也红了,但依然词穷气不短地申辩:“我刨坑把自己埋了行吗!你明明知道我现在要去上学了,我可能很快就要出国了,我有我的理想,我的安排,我现在不自愿!”

  邵宽城少见地和她争吵起来:“你辞职手续还没有办完,你现在还是一名警察!你的档案还在这儿,所以你还是这儿的一员!是警察就应当服从命令!当人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必须冲锋在前!”

  多年以来,对赵红雨来说,邵宽城一直是一个平和的,呵护的角色,从不对她吹胡子瞪眼。所以邵宽城的激烈,让赵红雨意外而且反感:“冲你妹呀!我辞职总队已经批了,批了就算生效!你中老年啊!来这套大道理!”

  邵宽成沉默了一会,不想再吵,疲倦地说道:“你这些情况,我刚才已经替你说了,可总队长还是决定找你谈谈,他说相信你能够承担。”

  赵红雨刚要说什么,邵宽城不想再听:“你不愿意总队不会勉强你,总队还有别的方案。”

  赵红雨声气变软:“你说没说我不想住到我父亲家去?我住过去我觉得对不起我妈,我住过去我妈会难过的,他家房子再大与我无关!”

  邵宽城无语,只说了句:“又不是让你去调查你爸,而是……你跟你爸在一起,是接近目标最近的路线,最快的路线,这案子拖不了几天!”

  邵宽城虽如此说,但他明白了,赵红雨的话说明,她对她的父亲,心里还是有距离的。她和父亲的关系,还是有些历史的伤痕,只不过在她没碰到事的时候,不多想罢了。

  赵红雨见邵宽城沉默不答,接着抱怨:“你明明知道我不愿住过去还让我接这种事,你也不想想我的个性和那个女人能住在一个屋檐下吗!你也不想想!”

  邵宽城沉着脸,不再说话。他虽然没有见过万教授的妻子,但他知道,万教授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制造了红雨和她母亲不幸的命运——一个年轻的母亲,独自生养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确实,非常不幸。

  那天晚上,邵宽城再次看了《唐史讲坛》的午夜重播,屏幕里的万教授依然风度儒雅,神采非凡。

  在这一期讲坛中他讲述了唐代全盛时期的起点,这个起点就是唐明皇李隆基在他的兄弟宁王李宪,妻子王皇后以及王皇后的兄长王守一的协助下,除掉太平公主,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从那一天起,唐玄宗独揽朝纲,改纪年为开元。开元纪年凡二十余载,史称开元盛世,是中国古代史上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

  就在这一年,唐玄宗遇上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武氏,这个武氏就是武则天抱大的那个姪孙。

  据说,唐玄宗是在给王皇后祝寿的晚宴上,在伴宴群舞的宫女中,看到这个女孩的。按武则天大薨和唐玄宗登基的时间推算,那时的武氏应是十七岁左右。

  据说,唐玄宗是在见到武氏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忽然传诏武氏进入大明宫的。

  据说,武氏在被诏宣的几天后,即被赐封为婕妤。

  婕妤在后宫位列三品,略低于昭荣和才人,但已有资格侍奉君侧。武氏受封婕妤,立惊朝野,不是因为一个地位极低的宫女被破格擢升,也不是因为事发突然,程序从简,而是因为,这个女孩,是武则天亲手养大的血亲!

  此前数十年,武则天专政于朝,把李姓皇帝褒贬于股掌之间,最终废唐自立,取而代之。事虽已过,境却未迁,历史噩梦,不堪回首,满朝文武,余悸尚存。所以对武家人重返后宫显位,朝堂上下,大内之中,一时微词四起,舆论哗然!

  对武氏获封最感不安的,当然还是王皇后。

  本来,王皇后贵为后宫之首,既为皇帝结发之妻,又为玄宗政变立下功勋,地位无人能撼。皇帝纵有三宫六院,也会正偏有序,不致本末倒置。皇上纳一小妾,原不足虑,但武氏才艺过人,貌美如仙,分宠必是难免,皇后不能淡定,亦属自然。

  何况王皇后最大的隐忧,在于膝下荒凉,伴君有年,始终未诞一子一女,甚为难堪。她的兄长为她密召当时著名方士进宫做法,又献上“霹雳木”一柄,曰神木,嘱其于木上铭刻皇帝名讳,每日焚香三拜,承诺求子必验。

  王皇后前后三次密召方士入宫聆教,但一直不敢供奉那块神木,皆因本朝明令禁巫,一切厌胜之道皆以妖术蛊惑论之,可罪可杀。皇后身为国家之尊,母仪天下,怎能犯纲乱纪!所以,王皇后慎之又慎,再三犹豫,未敢贸然。

  后来,就发生了武氏受封这件事。

  这件事,皇帝事前没有一句知会,事后没有一句解释,圣诏下得非常突然。皇帝以前也封过嫔妃才人的,但这次似乎非同一般。王皇后后来也断不清她缘何恐惧,缘何不安。仅仅因为武氏美丽倾国吗?似不尽然;或因武氏乃天后之孙吗?更不尽然。女人的直觉往往非常灵验,哪怕说不清任何所以然。

  关于武则天的血亲能否侍奉当今天子的争论,王皇后没有参与,也不便参与。但她可以通过她的沉默,她沉默时的脸色,来表达她的不满,让她的外戚,她的党羽,知道她的忧虑与愤懑。

  万教授认为,在开元之初,对待武氏的态度几乎成了当时的一条政治界线,反对者皇帝皆恶之,连皇后也不能幸免。多年以后王皇后被废为庶人,随后死去,也许起因就是她这时的脸色,这时的“沉默无言”。夫妻之间,脸色是瞒不住的,皇帝不可能看不出来。

  赵红雨的脉搏邵宽城一向是摸得出来的,但这次,他有点失望。

  他原以为赵红雨是要强的,有荣誉感的,所以她肯定会接下这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并把这个任务做为一个民警退役前最后的荣誉。但这次邵宽城判断失准,他没想到赵红雨离队十余日,人已千里远,交出警徽之后,脉搏都乱掉了。

  邵宽城相当失望,相当无奈。好在总队长在与赵红雨谈话之前,还和李进商议了其它方案。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想勉强赵红雨,已经做了两手准备。领导们都不勉强,他又何必呢。

  晚上吃饭时他几乎没跟赵红雨说话,不是生气,只是想弱弱地表达一下他的不满。赵红雨不怕邵宽城吵,就怕邵宽城闷。邵宽城不吭声时,两人之间的气氛特别不爽。

  那天晚上邵宽城没读英语就睡觉了,觉得特累。但刚睡着就被手机叫醒了——刑警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不能关的——他看一下来电显示,披衣下床,睡眼迷登地出了门,看到赵红雨正站在院子里等他。

  邵宽城嘴里发涩,问得口齿不清:“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不睡?”

  赵红雨想了一下,反问:“听说李进让你当组长了,还是秘书?”

  邵宽城不知她想说什么,皱眉答道:“秘书,怎么了?”

  赵红雨说:“恭喜啊。”

  邵宽城说:“别!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赵红雨说:“那我以后是叫你哥啊还是叫你邵秘书呀?”

  邵宽城说:“什么意思呀,我服了行不行?”

  赵红雨说:“我真心尊敬呀,我当你屌丝还不行吗,成你‘宽粉’还不行吗?”

  邵宽城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用不着那么内涵。”

  赵红雨说:“那我还是叫你哥吧。”

  邵宽城皱眉:“有话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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