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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门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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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甸人真得开始了架桥了,他们把许多的竹子捆扎在一起,形成一个竹排,然后又将这些竹排投入水中,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很大的浮物,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开始打下木桩,形成一个可以支撑的点,并用绳索强制固定竹排,用铁丝与绳索拉紧,使之不能够随水流冲走,就这样在这条已然变得平缓的萨尔温江之上形成了一个浮桥,这座浮桥一点点得向东岸伸展,很快就已经抵达了江面的中心。此时的萨尔温江正百枯水期,河面的宽度平均也只有两百米,如果他们没有任何阻力,搭建起这座浮桥来最多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也就在缅军的浮桥伸展过了江心的时候,东岸的竹林中潜伏的救国军士兵们当先地发起了攻击,他们在失去炮火支援的情况之下,只能用掷弹筒掷出榴弹来替代炮弹的作用,随着榴弹落入江水中,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冲天的水柱也随之而起。

观察哨中,曹金牙却是经不住地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惋惜地骂着:“这么近都打不中,真得是在浪费榴弹呀!”

张贤抬起头看了他了不好眼,知道他在骂的什么,虽说近,从竹林到江心也有两三百米的距离,而掷弹筒本身就是一种靠人力调节的发射器,其精准性根本无法与迫击炮相比拟,能不能击中,绝大部分靠得还是操作者的经验和运气。

张贤也在摇头,他不由得问道:“老曹,你这七百多名手下中,有多少人是老兵呀?”

曹金牙如实地道:“一半是老兵,从云南出过来的;还有一半是在当地招的新兵!”

张贤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江面上时不时腾起的巨浪,耳边还可以听到爆炸声在不断的响起来,他只能安慰着曹金牙道:“别急,总可以炸断敌人浮桥的!”

他的话才刚刚说完,果然一枚榴弹正落在了已然架过江中心的浮桥之上,那竹排立即被炸开来,在水中翻了一下,没进去,等再出现在水面的时候,已然是到了下游,后面跟着三四个竹排被水冲走,刚才还长长的竹浮桥,一下子便短了一大截。而在那些竹排上进行操作的缅军工兵,也尽数落水,反应快的马上抓到了一个飘浮物,随着水流向下游飘去;更有许多反应慢一点的,直接便消失在了翻滚起来的江水里。

“好!打得好!”曹金牙忍不住大声得喝起彩来,还是跟刚才那样猛拍着自己的大腿。

“打一下就要马上变换位置!”张贤告诫着曹金牙,他有些担心地问着:“你是这么命令他们的吗?”

曹金牙愣了一下,立即点了点头,笑道:“呵呵,参座,我也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点常识还是懂的!”

正说之间,只见江面上敌人的架桥工兵都停止了架桥的操作,紧跟着刚刚有些稀疏的火炮声再一次密集起来,却是几十成百的炮弹一起落到了那片打出掷榴弹的竹林,刹那之间,那一片翠绿的竹林便只剩下了断枝枯干,整片地倒了下去,而在敌人的炮雷之中,张贤还是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几个从林中奔出来的救国军的士兵,正在向阵地这边的铁丝网跑来,并且显然是有人受了伤,他们奔跑的速度并不快,还有人是一瘸一拐地在跑。

张贤的眉头再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转头问着曹金牙:“曹团长,你不是说命令过他们要打一下就变换位置的吗?为什么他们还有人在那个竹林里呢?”

曹金牙的脸涨得通红,只能猜测一样地道:“也许……也许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换位置吧!”

张贤的面色郑重了起来,以十分严肃的语气告诉着曹金牙:“老曹,我不知道你这个团是怎么带的,但是如今我要告诉你一点,如果没有铁的纪律,对我们的命令都要打折扣的话,那么这一仗我们也不要来打了,直接缴械最好!”

曹金牙被张贤骂得浑身不自在,慑懦着半天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来。

“老曹,如今我们守卫的可是孟撒的大门,我们就是这个大门上的门栓!如果一旦门栓出了问题,那么这个大门就肯定会被敌人撞开来!”张贤语重心长地告诉着曹金牙,从简单的几回接触下来,他便觉出了这个团里的毛病来,此时只能提出自己的警告来:“这一仗,不管有多艰难,我都要求你、要求你下面的所有营长、连长及至排长和班长,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我的命令,我也可以同时向你们大家作出保证,只要我在这里,那么就一定会保持我们这个门栓的完好无损,否则,我们这个门栓一断,大门一被打开来,那么大家都会跟着完蛋!”

曹金牙有面色变得相当难看,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贤又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这一点你必须现在就去向下面贯彻一下,不要等仗真得打起来了,出现了差池,到时大家连情面都没有!”他说着,把语气放缓了下来,又对着曹金牙道:“老曹,你也是跟着我打过仗的,知道我是怎么治军,所以我想你应该会适应我的作法!”

“我明白!”曹金牙答着:“我马上就去向下传达你的这条纪律!”他说着,转身飞快地跑出了观察哨。

张贤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柳庆元那里,他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在救国军中,名义上是李弥将军任总指挥,但是实际上真正掌握军权的却是徐海波和高伟,徐海波还算是顾全上级颜面的,但是高伟却不同,经常会因为不同意上级的命令而自作主张。对于这一次反攻云南的败北,柳庆元就认为一大半的原因还是攻击之初高伟的反对,所以在后面的行动中高伟的计划变更过多,这才倒致了反攻的失败。当然,张贤是十分清楚反击云南之所以失败的真正原因并非于此,但是从这一点也可以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高伟的部队对上级命令的服从程度,他是真得担心在这一仗里,曹金牙也会去学高伟的作法,如果真得是那样的话,别说这里守卫的只有七百人,便是十万人,也会灰飞烟灭的!

※※※

缅甸人的炮火沿着萨尔温江的东岸,从南打到了北,又从北打到了南,不见有丝毫的停歇,而他们的工兵却再一次迅速的行动了起来,又有不少的竹排投下了江水中,那座被炸毁的浮桥重新的向东岸延伸过来,而这个时候,那些躲在竹林中的救国军掷弹筒手,却无法顶住敌人优势的炮火打击,虽然也有零星的几次对着浮桥的发射,但是却没有能够再击中浮桥,反而是暴露了自己的目标,成为敌人更大炮火的打击对象,那一组被曹金牙派出去的小分队,不得不狼狈地逃出残存的竹林,穿过竹林与阵地之间的铁丝网,回到地堡与坑道纵横的阵地里。

不管怎么说,炸桥小分队的袭击,还是拖延了敌人架桥的速度,让敌人延迟了将近四个小时到达萨尔温江的东岸,这个时候,天色也接近了傍晚时分。

“敌人的桥已经架过来了!”一个连长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此时设在阵地之后的团指挥所,向着张贤和曹金牙作着报告。

曹金牙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快地道:“程少山,你慌什么慌?敌人迟早是要架过桥来的,我们已经让他们延迟了不少的时间,相对着也为自己争取了不少的时间,这就是我们的胜利!我们这个阵地就是大门,只要是我们这些门栓还在,就不会让敌人进得了门的!”

程少山愣了愣,立即打了一个立正,响亮地回答着:“是!”然后转身跑开了。

张贤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曹金牙直到这个时候,才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角色,也才进入到了角色中来,只要是团长镇定了,有胸有成竹的模样,就一定会让每一个士兵都信心百倍。

“天马上要黑了!”张贤道:“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天黑,就算是熬过去了一天,我想,我们只要能够把敌人拖上五六天,这些缅军就会着急!呵呵,人在着急的时候,往往会不顾一切,然后就是错误百出,只要我们能够抓住他们致命错误,那么就可以一击而破!”

曹金牙却是有些半信半疑,虽然他在自己的属下面前装得似模似样,但是从他内心里头来讲,还真得是在犯着嘀咕,以他在这里区区的七百名士兵,如果能够挡得住河对面的上万缅军,他就已经要谢谢菩萨保佑了;如今张贤却还想要将之一击而破,这真得有些天方夜谈了。

“缅军夜里是不打仗的!”曹金牙告诉着张贤。

“他们夜里不打仗那是最好不过的!”张贤道,看了看自己的表,却又摇了一下头,道:“如今离着天黑还有半个多小时,就算是他们晚上不打仗,不过我想他们既然已经把浮桥建好了,不可能不过桥来,在桥东建立一个桥头堡,呵呵,万一我们在黑上偷偷摸摸地把他们的桥炸了,他们岂不是又白架了吗?”

曹金牙愣了愣,不由得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不会去管天不天黑?他们还是会打过来的吗?”

“是!”张贤郑重地点着头,又分析着道:“我想,今天的这第一座桥只不过是一个小通道,等明天一早,他们还会在这条江面上建起更多的桥来,我们根本就无法控制他们过不了江!”

“难道他们真得会发动夜战?”曹金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告诉着他:“参座,想当初我们也被这些缅甸军队围在了一座小山峰上,如果他们连夜进行搜索,就一定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呵呵,但是那个时候天黑了,他们竟然往地上一躺,就安安稳稳地睡起了大觉来,所以我们才可能全部连夜冲出了包围圈!后来,我们抓到了他们的俘虏,这些俘虏告诉我们说,他们从来不打夜仗的!”

“我也是如此得但愿!”张贤看着他答着。

可是,事实却还是违背了大家的心愿,张贤的话刚刚说完,阵地之前,便传来了一片的枪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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