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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阜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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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一师到达阜阳的前一天,刘兴华已经率领着襄河纵队抵达了颍河北岸的插花集,这里离着阜阳城有近四十里地,却是阜阳东北面的一个门户,也是阜阳通往蒙城去的最近一条路上的必经之所。

刚刚到达这里的时候,刘兴华便接到了中原野战军司令部的急电,电报中向他通报了此时中原野战军主力已经到达宿县周围,正准备对占据宿县的刘汝明部的一个师发起攻击,占领宿县,切断徐州通往南面蚌埠的铁路要冲,是这次战役中很关键的一步棋。按照指挥部的推演,徐州方面的国民党部队定然全力以赴地在为救援东面黄百韬第七兵团分不开身来,而刘汝明部虽然说是新组建的第八兵团,而实际上不过一堆地方杂牌兵所组成,根本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中原野战军主力部队经过长途行军,虽然疲惫,但是对付这些国军的非主战部队显然是绰绰有余的。

按照中原野战军的作战计划,其主力部队准备在两天之内拿下宿县县城,此时南面的李延年第六兵团也是刚刚成立,肯定无法及时救援宿县,所以能够前往宿县应援的只有从河南方向东调过来、此时已经到达阜阳的第十二兵团。襄河纵队与中野一纵的原来任务本就是要牵制敌第十二兵团的东进,在这个时候,这两个纵队能够有效地完成这个任务,已然成了中原野战军主力能否攻克宿县的关键。

“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刘兴华拿着这封中原野战军指挥部的电令,对着熊卓然与其辖下的三个旅长九个团长十分严肃地道:“我们必须要将敌第十二兵团挡在颍河南岸!”

众人一阵沉默,半天之后,梁三旅长有些为难地道:“司令员,这个任务的确有些难呀!”

不等刘兴华开口,熊卓然接口道:“不错,这个任务是很难,敌人分兵两路向北杀来,北面是第十军和第十四军,南面更是其最精锐的第十八军,无论是从兵力与战力上来讲,我们都与他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便是再艰巨的任务,我们也一定要完成他!”

众人皆默然起来,也知道这个任务的重大,谁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真正地阻止得了敌十二兵团的挺进,这对整个襄河纵队来说,无疑是在螳臂挡车。

见到大家都不说话,刘兴华也知道大家都在为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而怀疑,当下笑了笑,充满信心地道:“呵呵,大家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不让黄维走快吗?有什么的?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呵呵,我这个当司令员的都不害怕,怎么,你们这些旅长、团长们就先害怕了吗?”

听到自己的司令员这么说,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华峰旅长问着:“司令员,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对策了?”

刘兴华道:“好的对策不好说,不过,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阻击敌人两天应该不成问题!”

“司令员快说吧,我们怎么来打?”第三旅的方达旅长也急不可耐地问着。

刘兴华这才道:“司令部要求我们襄河纵队最少要阻击敌人两天,不能让他们在十一月十五日前渡过涡河!”

“原来是这样呀!”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很多人还以为上面是要让他们全力阻击敌人的前进呢。

“呵呵,我们可以在颍河北岸设防,颍河水深河宽,敌人无法徒涉,这是我们最佳的选择!”刘兴华继续对大家道:“敌人是分两路前进,所以我们也只好分两路阻击,第一旅在阜阳对面的胡庄、南苑等地设防,第二旅到太和那边的颍河对岸设防。第三旅作为机动,随时作好两处的援助!”

“是!”三个旅长齐声回答着。

刘兴华最后又道:“这一次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设法不令敌人能够顺利渡河,要想完全阻止他们的前进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们只求达成任务,并不要过多的伤亡!为了以防万一,一旦敌人突破颍河防线之后,那么你们两个旅必须迅速后撤,绝对不能跟他们缠斗,否则吃亏得只能是我们!”

熊卓然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道:“要是敌人很快地突破了颍河,而我们还没有达成我们的目的,我们怎么办呢?”

刘兴华道:“我想就算是我们襄河纵队不是主力,这样的任务也应该可以完得成的,不然我都羞于去见刘司令员了!呵呵,你们说呢?”

大家也笑了起来,梁三旅长当先地道:“我们旅要是完不成这个任务,那么我也没有脸回来见你了!”

刘兴华收起了笑容,却又想了一下,对着众人道:“如果大家真得是豆腐做的,不堪一击,我这个司令员真得要撞死了!不过,敌人的强大也是有目共睹的,真要是在颍河拖不到他们两日,拖得一日总行吧?到时,敌人真得过了河,我们就只有再向北退守西淝河了,在那里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拖上一日,到时候不管有多大的牺牲,我们也必须要承受下来,绝对不能再后退半步了!”

“是!”众人齐齐地回答着。

※※※

张贤陪着杨涛军长,亲自来到了颍河的河岸之上,堪察渡河点。

颍河,是淮河的最大支流,上游与沙河汇合之后又称为沙颍河,发源于河南的伏牛山区,从西北向东南方向流过豫皖两省,全长有六百多公里,干流流经漯河、周家口、项城、沈丘、太和、阜阳等地,在颖上县汇入淮河。阜阳这边的颍河河段,已然处于了下游地区,河床宽大,两岸的土堆的河堤之间直线距离就有两到三里宽。

这个时候因为是冬天,河水并不多,但是河面也有五、六百米多宽,水流湍急盘旋,熊三娃拣起了一块石头,顺手投进了河水中,只听得“嗵”的一声,却连个水花也未惊起。

“这河好深呀!”陈大兴站在边上,不由得叹了一声。

此时,河边上已经有部分十一师的士兵,不顾这冰冷的河水,下到了河滩之上,脱下鞋,挽起了裤腿,想要向通过洪河那样地来通过这条颍河,但是下去走了几步河水已然没过了膝盖,连忙又退了回来。有一个冒失鬼,不知深浅地往里面多走了两点,人通扑一声便掉了进去,连忙连滚带爬地爬上了岸,浑身已经湿透,狼狈以及。大家哈哈大笑着,把他从河边拖上来,那个士兵也懊悔不迭。

“这条河不好过呀!”杨涛经不住皱起了眉头来。

张贤点了点头,又仔细地察看着河对岸的情形。

在河的对岸,却有一片的树林,那片林子沿着河岸的土堤一直排布开来,虽然此时已经一片得肃杀,连片树叶也没有,但是从这边看去,却也迷朦幽深,只是那边连个人影也没有,寂静非常。而令张贤奇怪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觉得就算是没有人,怎么连一只麻雀也看不到。河水虽然缓缓地流过,这个水深定然无法徒涉,对岸却有几只小船,静静地停在那里,而附近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陈大兴!”张贤大声地叫着。

“到!”陈大兴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你到附近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几个老乡过来!”张贤命令着他。

“是!”陈大兴答应着,快步走开了。

杨涛摇了摇头,却是深有感触地道:“阿贤呀,我看陈大兴去找也是白找,这些共匪向来极善于鼓动宣传,他们比我们早到了一步,肯定把老百姓威逼利诱着拐走了,不然怎么这么宽的河面上,我们这边连个船也没有呢?”

张贤点了点头,杨涛的分析的确不错,颍河也是一条可以通航的河流,在这个时候,这条十多里的河段上,竟然见不到一片的帆影,肯定是共产党对当地的老百姓们作了手脚。

“这仗真得没有办法打了!”杨涛有些泄气地对着张贤道:“这些共产党的宣传鼓动太厉害了,我们所到之处,老百姓们都避而远之,别说我们指望他们能够象抗日的时候那样,给我们带路、给我们报信,便是他们不对我们使坏,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再看看那些共匪,从来不见他们象我们这样背着这么多,带着这么多,却能够打上好几天,不愁吃不愁穿的,这里的老百姓也都向着他们呀!”

张贤知道杨军长的话说得不错,在城里的时候,国军还是受到人民的推崇,但是到了农村地区,共产党才是最受欢迎的。他也知道共产党之所以被农村里的人欢迎,是因为他们能够满足广大贫苦农民们对土地的诉求,实行土地改革,从地主与富农手中夺取土地来分给那些没地的农民。这种土改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江西、湖南、湖北等地进行过,那个时候的红军也是靠着这种政策拉拢了大部分的农民。这些政策虽然十分残酷与血腥,而对于共产党来说,在收买人心上却是十分有效。

河岸上的人却是越聚越多,这些都是前锋三十二团的士兵,经过洪河那场战斗,三十一团被张贤放到了后面,把三十二团放在了前面。

有的人已经在河边寻找渡河的材料了,不知道谁从远处的芦苇丛中找到了一条小木船,兴奋异常地拉着过来,于是有人提议,划着这条船过去,把河对面的那几艘小船也搞过来,然后就可搭起一座浮桥了。

几个人立刻行动起来,在一个连长的指挥之下,跳下了那条小船,向河对面划去,张贤与杨涛站在高处看着这些士兵划向对岸,张贤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唤过熊三娃来,想要命令他快去通知那个连长,要他作好防备,可是还没有等熊三娃跑过去,对面的树林中便响起了枪来。

随着第一声枪响,站在那条船头的那个连长应声跌下了河去,紧接着,对面的树林中四下里的枪声大作起来,而那两艘小船上的几个人躲又没处躲,藏又没处藏,拼命地掉转了头,想要划回岸边,可是,一枚迫击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将过来,正在小船附近的河面上爆炸开来,掀起了数丈高的浪花。

枪炮之处,并非只冲着那条还没有划到河中间去的小船,而真正的目地却是这些还在河滩上混乱的国军士兵。三十二团的士兵们纷纷向河堤后面退却,但是还是有人倒在了冰冷的河滩上,鲜红的血映着焦黄的土地,很快便染成了一片一片的黑紫。河面上泛起了红色的水花,转眼间,那条刚才还荡漾着的小船翻倒在河面上,而船上的那几个士兵,已然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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