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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章 将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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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了武汉剿总的意料之外,这次的军事行动国军是呈包围之态从东、南、西三面向桐柏地区夹击而来,不仅是十八军未遇上共军部队,便是连杨干才从襄樊北上的部队也没有遇上共军部队,一时间令华中剿总方面疑惑不解,而其他的各路部队也行进顺利,都没有遇到共军的抵抗。看来,这一次白崇禧精心筹划的攻势是扑了一个空的。

十八军立足在唐河城之后,以张贤的十一师向北搜索前进,一一八师紧随其后,他们的目标便是北面的古城赊旗镇。

从唐河向北,过李店与青台镇后,走上五十多公里,便可以抵达豫西的古镇赊旗镇,这是一个以产酒而闻名四方的镇子,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赊店,所产的赊店老酒,成为了河南最有名的土特产之一!这个赊店也是驻马店到南阳公路上的要站,自古以来便是豫西宛东地区物资集散地与交通要站,而有情报说六月份的时候,刘伯承、陈毅与邓小平等解放军的许多高级将领曾经在赊旗镇出现过,那里应该是共军的一个重要的基地。

沿着汉水的支流唐河向北,一路倒是平坦,唐河中还有不少的运输船穿梭着往返于赊店与唐河县城之间,倒是有着一派江汉的景象。

此时,张贤带着十一师缓缓前行着,他的身边除了副师长吴华与参谋长潘扬之外,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级军官,穿着黄呢子的将军服,衣服上的梅花星章显示他是一位少将,他的岁数倒是不小,已然四十有余了!这个人是十二兵团指挥部派到十一师里来督战的,也是黄维司令官最亲信的一名参谋,叫做文修,此时也是十二兵团的副总参谋长。

“张师长,十一师这样的行军,只怕到天黑也进不了赊旗镇了!”这个文副参谋长一边望着已然西落的斜阳,一边悠悠地说着,对于十一师的行军速度显然很不满意,再一次地提醒着身边的张贤。

张贤转过头来,看了这个副参座一眼,这个文副参谋长一付书生的样子,简直就是第二个黄维,虽说也身居少将之衔,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打过仗。不过,他的学历却十分过硬,是当年从德国陆军大学流过学的将官之一,抗战时回国,原在某部队里担任过师长,却因为指挥不利,那个部队败溃下来,他也几乎做了俘虏,最后辗转着到了重庆,在校友黄维的帮助之下,担任了青年军的参谋一职,却一直再没有机会带过兵。据说,他的理论水平还是很高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黄维担任新建军校校长的时候,会把他也一并调来的原因。此时,黄维担任了十二兵团的司令官,也就捎带着把他提拔为了兵团的副参谋长。其实对于这个副参谋长,张贤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些嫌他有些哆嗦,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向张贤旁敲侧击着提醒他的行军速度了,但是张贤却一直不为所动,在这个时候见他又一次提起,当下转头向他笑了笑,道:“我保证副参座今天晚上可以住到赊旗镇的山陕会馆里!”

山陕会馆,是赊旗镇上最宏伟的建筑,南阳这边的人都知道。

文副参谋长的脸色有些难看,这已经是张贤不知道第几次堵回了他的话。虽然说他是十二兵团的副参谋长,在职务上比张贤这个师长还要大上一级,但是他作为一个参谋,却无权过问师长的决策,最多也就是提个建议,或者向司令官提竟,由司令官来下达作战的命令。

“呵呵,副参谋座还是稍安勿躁,张师长这么做自有一定的道理!”吴华在边上笑着作着解释。

文修点了一下头,却又有些嗤之以鼻,道:“我知道张师长是为了谨慎起见,担心疾进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只是如今,别说共军连个影子也没有,便是遇上了,这个大白天里,我们后面还有一一八师相随,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等我们赶到赊旗镇的时候,共军的地方人员都已经撤得精光,到时连张纸也得不到!”

张贤却道:“如果共军要撤,早就已经撤走了,我们赶得再快也无用的;如果他们真得要打,也不会在乎我们走得多慢!”

文修愣了愣,没有再答话,可是显然对于张贤已经有了不满。

正说之间,前面忽然响起了杂乱的枪声,那枪声随即又大作了起来,仿佛暴雨一样,其间还夹着零星的炮声。

十一师指挥部马上停了下来,不等张贤派人去问,前锋的白京生已经用无线电打来电话,向他报告着,在胡庄发现了共军的阻击阵地,三十一团已经与共军交上了火。

张贤连忙命令熊三娃打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胡庄位于赊旗镇南,不过十四里多地,已经非常接近目标了,看来,赊旗镇内还有共军没有来得及转移走,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胡庄进行阻击。

想到这里,张贤马上打起了精神,命令三十二团绕过胡庄,从东面沿着唐河向赊旗镇急进;同时命令三五四团从西面绕到胡庄之后,以夹击这部阻击的共军;然后,他又亲自接通了后面随行的一一八师师长王元灵的电话,向他通报他这边所遇到的情况,并且要求一一八师快速地跟进过来。

张贤的反应十分迅速果断,布置也有条不紊,这令站在他身边的这个文副参谋长也暗暗点头,但是却又有些不甘,看看张贤的安排已毕,这才道:“如果我们能够提前发现敌人的阻击阵地,那么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先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就可以一举突破,将之击溃!”

张贤愣了愣,抬头看了这位理论家一眼,虽然觉得他说得不错,还是笑了一笑,同时告诉他:“你以为共军会一直守在那里等你来发现吗?”

文副参谋长却反问着:“难道不是这样吗?”

张贤却觉得自己都无法跟他说明了,他连战场上的情况认识都是如此得死板。

吴华也笑了笑,向他作着解释:“其实我们每一次行动,都有搜索队事先进行了侦察。只是这些共军也不傻,便是有预设的阵地,我们大部队要是不过来,他们的人也是不会出现的,这就是他们的灵活之处!”

文副参谋长这才明白过来,却又有些怀疑:“共军真得是这么难对付的吗?”

张贤却是庄重地点了点头。

吴华也深有感触地道:“是呀,他们就是这么难以对付,上一次上蔡之战的时候,我明明派人察看过那个高地上并没有发现有共军的人影,可是也就是过了半个时辰,我们刚刚到达那里,他们就突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呵呵,半个时辰,这些共军可以跑四五里路,就像是长了飞毛腿一样!”

十一师的潘参谋长也道:“副参座要是不信,以后就可以知道了。那一次的上蔡之战,胡长官带着整编十一师的师部进驻上蔡城,接原来的情报,敌人还离着我们有上百里路,可也就是一个夜晚,他们便出现在了上蔡城的城外!”

“真得这样呀!”文副参谋长却有些半信半疑。

※※※

这次的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当三五四团迂回到胡庄之后的时候,这支阻击的解放军便主动地撤离,行动十分迅速。

前面的阻击阵地一打通,张贤便马上命令十一师全速前进,对敌人进行跟踪追击。而那个被张贤提前派出准备偷袭赊旗镇的三十二团,也提前抵达了赊旗镇,但是遗憾地是,三十二团并没有抓到共军的地方干部,便是连一个共产党政工人员也没有抓到,这些人在三十二团开进赊旗镇之前,已经全部撤离了这里,不过,熊开平还是找到了一些共产党还没有来得及带走和销毁的文件,有文件显示,刘伯承的主力部队的确在这里停留过,只是这个时候已经开往了平汉路以东地区,这其实也就是两三天之前的事。

张贤带着十一师全然进占了赊旗镇,说是个镇子,实际上这个赊旗镇却是一个有城墙护卫,并有九座城门的巨镇,并不比唐河县城小,可见当初这座镇子的繁华,在清朝的时候,许多晋陕商人发家于此,晋商所开辟的南方茶道也是从这里通过,最繁华的时候,镇上有十三万人之众。只是这个时候的赊旗镇,经过抗战与内战的摧残,早已经民生凋落了,走在街上也显得冷冷清清。

张贤当先着带着人走进了山陕会馆,熊开平已经先行一步到达了这里,面对着纸片乱飞的院落,熊开平向他报告着,这里原是共产党的一个机关所在地,只是这个时候的共党机关也已经不知去向了。

“要是听我的,加快行军速度,应该可以赶在这些共党逃离之前到达这里的!”文修副参谋长还要可惜地说着,完全就是一个事后诸葛亮的架式。

张贤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高兴起来,但还是告诉他:“就算是我们加快速度,也不见得能够捕获共党的机关!”

“怎么可能呢?”文修副参谋长却十分不同意,依然坚持着:“这些共军的文件都没有清理干净,有的还没有烧掉,说明他们也就是刚刚离开,肯定走得很急,也许我们早半个时辰赶到,就可以堵住他们!”

仔细想一想,这个文副参谋长说得也不错,但是事以至此,再谈论这些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张贤干脆一言不发,不再理会这位文副参座的叫嚣。

吴华从外面跑了进来,向着张贤询问着:“阿贤,此时的天色已晚了,三十一团与三五四团还去追敌人吗?”

“他们已经到达了哪里?”张贤问着。

“已经过了东赵河!”吴华告诉他。

张贤想了想,摇了摇头,作出了决定:“让这两个团撤回赊店,大家做好防卫工事,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再说!”

“是!”吴华答应着,又转身跑了出去。

文副参谋长却是皱起了眉头来,有些不解地道:“张师长,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了敌踪,如果这个时候不追击下去,等明天天亮之后,只怕再想找到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张贤答着。

“那你为什么不追呢?”文修责问着。

张贤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夜里出击是很危险的事,再说,你认为在晚上我们能追上敌人吗?”

文修怔了怔,忽然道:“你们十一师不是我们国军的王牌师吗?怎么,难道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张贤愣住了,这个文副参谋长的话噎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当下也不由得火往上撞,看着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书生,强自将自己的怒火压了压,不愠不恼地道:“王牌师的兵也是人,作为师长,我必须要为他们的生命着想,作这种冒险行动完全没有必要,我不想带来意想不到的牺牲!”

“看来你是要放任敌人就这么跑掉了?”文副参谋长悠悠地道。

这个帽子扣得不小,这一次武汉剿总的军事行动,各方面的部队都扑了一个空,只有今天他的十一师遇到了共军,的确,要是让这股共军跑掉的话,那么他们真得就是无功而返了。

“我是十一师的师长,如果因为我的指挥有误,而殆误战机,我会全力承担其中的责任,绝不会推脱!”张贤冷冷地告诉他。

文副参谋长再一次怔住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与他一样也是少将军衔的这个师长,他太过年青,太过英武了,令他不由得不充满了妒忌,他奋斗到了四十多岁,才混到这个少将的位置,而面前的这个人比他小了十多岁,却比他自信得多,更有着他从未有过的锋芒毕露,与这个师长打交道,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半天之后,文修才点了点头,同时轻声地告诉张贤:“好的,张师长,我会如实地把今天的事和你的话转告给黄长官的!”

“随便!”张贤也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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