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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章 历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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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各旅的弹药存量便报了上来,果然如张贤所说,十八旅与一一八旅的弹药基本告罄,师部里的留作预备的弹药也尽数发完,唯一还有些剩余的只有十一旅,这个旅因为作为整编十一师的预备队,守备南麻城,所以并没有全面与共军接战,故而还有一些库存。

胡从俊马上找来了杨涛旅长,要求他把十一旅的弹药除留少量外,全部拿出来,分给另外两个与敌正面对决的旅。杨旅长欣然领命,将十一旅的弹药分别送往十八旅与一一八旅。尽管空军的弹药空投在白天一直进行着,但是投下来的弹药却也是杯水车薪,也就够晚上各部队打两个多小时而已。

面对没有弹药的困境,胡从俊与张贤都十分焦虑,只能最大限度地想办法来搜集子弹。胡从俊又将师部的直属部队的弹药搜集起来,送往前线,同时令所有不直接战斗的人把手中的弹药也集合起来,便是连指挥部传令兵身上不多的弹药也令其交了出来,竟然也能凑成一堆,送往前线。胡从俊同时也通知三个旅,按这种办法要求将弹药最大限度地补充到第一线去。

最激烈的十九日之夜就这么熬了过去,在天亮的时候,各处的战斗还在进行之中,十八旅那边又丢了几处阵地,高庄曾一度面临华野九纵的直接攻击,并有两个连攻入了高庄的西面,但是在覃旅长的亲自带领之下,反击成功,凌晨时分又将共军赶出了高庄。那场战斗十分激烈,一直牵挂着师部里胡从俊与大家的神经,直到听到高庄已经被全部夺回,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高庄西部的田庄、南埠东村等阵地被共军占领。

南线的共军依然在与乔书强连长的那个连纠缠之中,无法攻克坚固的围寨;西面的五十二团虽然也丢失了几处阵地,但是整个团在团长的领导之下,打得十分顽强,保持着阵形的稳固,并没有呈现出败势,反而是那些围攻的共军,在坚堡与险峰之间陈尸上千,在天亮的时候,不得不暂缓了攻击。

东面的华野二纵虽然最终还是攻取了沙沟阵地,但是却是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死伤枕籍。此时一一八旅的主阵地的吴家官庄已经成了前沿,但是那里比沙沟的防御更加坚固,也更加完备,如果说沙沟阵地解放军打了两天两夜的话,那么这个吴家官庄只怕要付出双倍的代价。

本来,北面的历山方向应该是南麻城最易守的阵地,毕竟那边只有一个隘口,守住了那个隘口,也就是守住了北面的大门。但是历山的争夺在这个时候却是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在十九日晚上,华野九纵一部曾一度夺下那个山头,但是在第二天天亮之后,一一八旅的三十三团在团长徐海波的亲自督战之下,冲上了山顶,又一次将那个阵地夺了下来。二十日晚间,虽然双方的争夺还是炽烈,但是这个阵地始终还在三十三团的手中,没有再丢失。而此时,针对久攻不下的其他方向,解放军也调整了部署,将这个历山当成了一个突破口,因为如果拿下历山,那么北麻也就成了囊中之物;北麻是南麻的屏障,两个地方紧紧相连,北麻如果一丢,那也就是意味着半个南麻城的陷落。

负责历山守备的是一一八旅的三十三团,在这个时候,团长徐海波已经吃力了起来,张贤与胡从俊商量了一番,也觉得共军的侧重点已经从南面和西面移到了北面,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候,如果挺下来,那么胜利也就离得不远了;一旦有半点的懈怠,只怕到头来,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师长,我觉得我还是去历山督导一下的好!”张贤向胡从俊提着建议。

胡从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时告诉他:“我们的援军已经到达了南面的马头崮,正与敌激战之中,只要我们再挺上两日,我想这场战斗的胜利必定可以到来!阿贤,你往历山去,一定要向诸位将士宣导我的话,要大家再拼一拼!”

张贤点了点头,内心中却是一声得苦笑,从昨天开始,援军就已经到了马头崮,鏖战一夜还没有冲破共军的阻击,可别再向当年的常德那样,两天两天的拖到最后,拖到城破。当然,这是他心里的担忧,却也知道,在这个结骨眼上,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必定会大大地影响士气。

※※※

王大虎与雷霆都没有想到,此时鱼台村的局势会变得如此得麻烦起来。

当雷霆带着一营的战士们刚刚到达位于村子中心祠堂的临时团部门口,便与冲进村来的陈大兴的搜索队遇上,两下里马上交起火来,隔着一条村街,国军架起了两挺轻机枪,封锁住了向东的道路,雷霆只得带着众人沿着街巷散开来,同时命人就地取材,搭建临时工事,以防对手再行突入。

双方便隔着一条街对立起来,而此时的天色也暗了,雷霆却是心急如焚,还不知道这队国军冲入村来时,给老虎团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隔着几间房子,他隐隐看到王大虎带着几个人从南面过来,没几个起落,已经跑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老王?”雷霆连忙问着。

雷霆咬了咬牙,恨恨地道:“这帮敌人是有备而来,已经劫走了我们的俘虏,我们团里也有一百多号解放战士跑到了他们那边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的人!”

“不会太多!”雷霆肯定地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大虎问着。

雷霆道:“他们能够从我们的空隙中穿插到我们的后方来,兵力肯定不会太多,我想顶多也就不到一个营三四百号人!”

“他娘的,三四百号人就敢冲击我们老虎团,把我们当病猫了?”王大虎却是无比得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地道:“此时我们老虎团的战斗力的确是大不如前,崮山一仗打下来,其实真正能够战斗的人也不过五六百!”

雷霆点着头,人员方面如此,而在武器弹药上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个陈大兴的确是有一点的能耐,在解放军的后方敢于横冲直撞,却也是令人没有想到了。

“我想这些敌人不可能打得持久!”雷霆告诉王大虎:“他们一会儿肯定要撤出的!”

王大虎也点着头,想起自己那次偷袭蒙阴城,其实也是这样的道理。当下道:“不行,我们不能吃了这个亏还让他们全身而退!”

雷霆点了点头,却又问着他:“那么老王,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王大虎想了想,对着雷霆道:“我想带一部分人去半路上埋伏起来,他们要退的话肯定是往历山去!到时我们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雷霆点了点头,同时道:“他们肯定要等到天黑之后,在我们的部队发起攻击之前撤走,这段时间也就只有两个小时,我们一定要把握好,否则真要等他们退到了历山,那边有他们的接应部队,我们再想对付他们就难了!”

王大虎也点头称是,两个人商量定后,便马上分派开来,由雷霆带着两个连三百余人继续在这里与敌人对峙,而王大虎带着一营的一个连和从村西带来的一个连也有三百多号人,从村南悄悄出去,转往历山脚下的东鱼台村的螳螂河岸设伏,那是一条只有十几米宽的小河,岸边灌木与杂草丛生,是个设伏的好地方。

王大虎正要带人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问道:“对了,老雷呀,你见到甘政委了吗?”

雷霆摇了摇头,问道:“甘政委不在团部吗?”

王大虎道:“我听柱子说甘政委去劝那些反水的兵了,但是那些反水的人已经投向了敌人,而甘政委却没有看见,我是有些担心呀!”

雷霆不由得心里一紧,也担心起来,却又劝慰着王大虎道:“放心吧,我想甘政委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就算是劝不回那些反水的人,自己也不会那么傻,跟着他们去的!”

“是呀!”王大虎道,同时又道:“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被那些混蛋们给绑架了?”

雷霆的脸色一凛,这也就是刚才他想到的,却没有敢说出来,如今听到王大虎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有些心虚,却还只能安慰着:“也许还不至于吧,甘政委可能在别的地方被阻隔了,等敌人退去之后,应该就能够回来的!”

王大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只好估且往好处去想了。

※※※

张贤赶到历山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刚刚停歇,解放军也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攻击,显得有些疲惫不堪,所以在这天色将暗,而夜晚将至的时候,也需要休息一下,因为他们的主要战斗还是放在晚上,从晚上十点钟之后,那才是他们又一次战斗的真正开始。

望着从山脚到山顶上遍布的尸体,张贤不由得有些感慨,看了看身边的徐海波,经不住问道:“老徐呀,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鄂西会战的时候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徐海波点着头,那次大战已然令他终生铭刻了。

张贤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惨笑一声,道:“那个时候,我们面对的鬼子成千上万,冲杀其间,也不觉得有多么艰难,那个时候还在想着,如果自己真得战死在沙场之上,该是多么光荣的事!”

“是呀!”徐海波也是一声长叹,那个时候是打鬼子,面对异族的侵略,当然要奋不顾身,可是如今……

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事,张贤又把头转了回来,他不原意提起其他的问题,这样很可能会打击大家的信心。不管是彼时也好,还是此时也好,作为军人,其实就是一个工具,想那些更为深刻的道理反倒要让自己的思想有些累赘了,还不如忠诚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傍晚的清风徐徐从山间吹过,却是带着股股的恶臭四处飘散。山间的尸体还没有处理,双方还在激烈的交火之中,而时值仲夏时节,虽说前几日的暴雨带来了几许的凉意,但是在雨后气温又马上回升了起来,那些本就经过雨水浸泡的尸体,自然腐烂得很快,这些恶臭之气,就是来自那些战死之人的尸体!

历山是鲁山的支脉,除了这个山头守卫着南麻北面的隘口,在其西北方向还有几处一山头,却是与这里遥相呼应,在这几日的争夺之中,那几处山头已经被解放军夺占,这个历山也曾被对手攻夺,好在又被徐海波夺了回来。

此时,张贤与徐海波是身处在前方的观测所中,举着望远镜,望着西北方向的群山,却见那边的解放军在密集地移动之中,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

“怎么,你又发现了什么吗?”徐海波与张贤搭档已久,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已经猜出出什么。

张贤点了点头,把望远镜递给徐海波,同时指着西北的山头,对他道:“你看看那边,敌人又在集结了,我想今天晚上肯定又会是一个重仗!”

徐海波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与张贤一样的情景,当然知道自己的压力,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却向张贤建议着:“我看,不如我们先用重炮轰击一下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张贤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重型迫击炮便已经就位,一零六口径的榴弹毫无虚发地打向对面的山头,山上的解放军四散躲避,很快便隐藏了起来,看着望远镜中的敌人狼狈的样子,徐海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张贤却提醒着他:“老徐呀,我们的炮弹也要省着点呀!”

徐海波点了点头,这才命令停止炮轰。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对着张贤道:“对了,阿贤呀,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跟你说了!”

“哦?是什么事?”张贤连忙问着。

徐海波道:“白天的时候,我接到了陈大兴用步行机打来的一个电话,他们此时就在历山脚下的鱼台村,离着我们很近!”

“陈大兴说了些什么?”张贤马上来了精神,紧跟着问道。

“那小子带着他的搜索队办了件十分了不得的事,尽然鼓动了一批共军反水过来,而且还救出了我们被俘的一批人,他准备等天黑的时候退回历山,要我接应他!”

张贤一愣,忽然觉得有些蹊跷,不由得又一次锁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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