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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章 胶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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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雨已经停了下来,但是战场上还是一片得泥泞,这给那些冲锋的解放军的战士们的行动带来了十分得不便,许多人在冲锋中滑倒在了泥地里。可是,塞翁失马,焉之非福?滑倒在地人的还没有爬起来,便看到那些冲到前面站立的人倒了下去,国军的地堡忽然就显现出来,突突的机关枪的声音不绝于耳,黑夜里,只看到无数的火舌在喷出着,有如狂风暴雨一样,顷刻之间便把所有的人卷进了死亡的阴霾里。

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刚才费尽心力,打开敌人阵地前面三四道铁丝网,拉开两道的鹿砦,再淌过那片地雷阵,真正到达敌人的阵地前,才刚刚是战斗的开始。对手的地堡组合出来的强大火力,才真正是对自己致命的打击,几乎是与此同时,他们的集束手榴弹也甩了出来,在人群中间爆炸,巨大的爆炸力将那些匍匐于地的战士们掀了起来,再一次成为了敌人射杀的目标,一时间,伤亡呈一边倒的状态出现,整连整营的人上去,于是又整连整营的人倒下。

这是南麻东面的战场,也是这一夜里最为激烈,最惊心动迫的战斗。但是解放军并不是说没有战果,在经过坚苦的战斗之后,他们终于夺下了整编十一师的前哨阵地,攻占了第一个地堡群。

可是,当他们攻进这个地堡群的时候,已经到了天亮时分,从抓获的俘虏嘴里,他们才知道,这个地堡群不过只有一个连在驻守,而这个连在无力守卫的时候,大部队人在马连长的带领之下,已然退守到了沙岭子,那里才是整编一一八旅正式的外围阵地。而被他们消灭掉的不过只有一个排,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人。

二纵的韦司令面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因为他们围攻这个前哨阵地的兵力却有两个团,伤亡尽然达到了四五百人,这个数字是他打了这么多仗以来,伤亡比例最为可观的了。

其实这一晚,对于另外两个纵队来说,也极不顺利,第九纵队一直打到了天亮,各师、团并没有完成预定的计划,到达指定的位置,却伤亡了不少人。而南面的六纵方面,也只控制了凤凰顶,主力进到了重喜官村、埠下村一带,并向中马头崮、太平顶攻击。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马连山的据点,果然如张贤的预料的那样一样,遭到了六纵三个团的围攻,尽管南麻方向的炮火猛烈地支援过来,但是却真得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解放军的炮火如同洪水一样,铺天盖地而至,很快就将国军的炮火淹没其间,整个山头上处处都是弹窠,阵地几乎没有一处完整。

在炮火的支援之下,解放军从四面围攻上来,但是,驻守该阵地国军士兵们也异常得顽强,在这个连长的带领之下,全连的官兵们与来攻的解放军展开了近身的肉搏,但是终还是寡不敌众,在经过几个小时的争夺之后,也是在天亮时分,该连的连长被飞来的炮弹击中,立时粉身碎骨,整个连队最终被解放军全歼。

马连山的据点虽然最终丢失,但是却也迟滞了解放军数小时向粮米山的集结,同时也令解放军付出了两倍左右的兵力伤损。

※※※

天亮的时候,解放军有一段时间的休息,并没有再接再励地展开攻击,于是,这难得的平静也令此时身处师指挥部的胡从俊与张贤长出了一口气。

各方面的战况很快地汇总了过来,东面因为地势的平坦,所以依然是解放军重点进攻的正面所在,而此时,他们已经攻克了一一八旅的前哨阵地,到达埠村、儒林集南北一线,在沙沟村、沙岭子村与一一八旅形成对峙。南面,因为有一条沂河东西横隔,此时因为大雨连注,河水猛涨,而河南岸尚有几处山头阵地,虽说马连山已经丢失,但是太平顶、中马头崮一线依然扼守着敌人北上的咽喉。西面,十八旅的战斗也十分出色,成功地阻止了解放军试图从刘家峪钻进的部队,并且有效地在塔山、崮山、燕花寨一线形成了一道坚强的防线,挡住了西面解放军的东进。只是北面的战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一一八旅的布防重点自然是历山、王家山到荆山的防线,与西面十八旅的防线浑然结合。但是在荆山的接合部,显然两个旅的配合不是很好,被解放军九纵的主力突破了一个缺口,并且攻占了荆山。

“张贤,这个荆山一丢,便等于是把南麻的西北面打开了一个缺口,对我们很是不利呀!”胡从俊很是担心。

张贤看着地图,心情也很沉重,点了点头,同时安慰着道:“荆山丢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还有一个付家庄可以守,只要守住这里,敌人还是无法前进,奈何不了我们的!”

胡从俊点着头,荆山防线属于南麻的最外围阵地,从那向里来,还有付家庄、西台第二层、第三层的防线,尤其是付家庄,不包括明堡,那里暗堡就有八十多个,便是共军想要把这八十多个暗堡一一察明,只怕也要费些时日的。

正说之间,东边的炮声突然又大作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联络参谋跑进来向他们报告,解放军正在以密集的火炮轰炸从吴家官庄到儒林集之间的公路南侧地区,听到这个消息,胡从俊很是诧异,转头问着张贤:“咦?我们在公路南侧也部置了阵地吗?”

张贤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告诉他:“那里只有我们一个连的阵地,那个地方因为接近沂河河岸,地形狭窄,并不适合部队展开!”

“那么,共军怎么会往那个地方浪费炮弹呢?”胡从俊很是不解。

张贤道:“也许他们以为我们在那个区域里布了重兵吧!”

胡从俊皱起了眉头来,还是不解:“共军又不是笨蛋!”

“他们不是笨蛋,可是我们可以让他们相信我们是笨蛋呀?”张贤这样地告诉他。

胡从俊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问道:“阿贤,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张贤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告诉他:“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前天在石臼村的阵地和共军打了一仗,然后我告诉我们的士兵们,要他们放心大胆地与共军打,不要怕共军的人多。因为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个团的兵力布置在公路南面,离着他们很近!今天听龙天涯告诉我,那个连已经撤下来了,但是有一个排的人没有来得及撤下,很可能被共军俘获了!”

胡从俊豁然明了,点着头道:“看来,共军是相信了俘虏的话!”

“嗯!”张贤点着头,同时对着胡从俊道:“这几天在与共军的交锋中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胡从俊马上问道。

张贤道:“师长,虽然我们此时是处于防守一方,但是我认为,我们不能够放弃反击!”

胡从俊愣了一下,道:“好,你说说看!”

张贤道:“虽然我们的防御工事做得很足,足以抵御敌人的冲锋,但是我觉得光缩在地堡、工事中,保守的等待敌人的进攻,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敌人一旦发现我们的火力点,必定会组织力量来爆破或者用炮火压制,所以这样一来,只能是被动挨打,很难把握战斗的主导权。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要进行必要的反击!”

“你认为我们怎么来反击的好呢?”胡从俊问道。

张贤道:“冲锋的时候,都会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所在,在敌人攻击的势头减弱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冲出堡垒,趁势掩杀,这样一来,定能加重敌人的伤亡,同时也能够鼓舞我们的士气。”

“这个方针我也想过,只是我们的兵力有限,上阵冲锋我只怕伤亡过大!”胡从俊如此担心地道。

张贤却摇了摇头,道:“师长,您的这份担心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需知幸生不生,必死不死,您一味地想要保存兵力,而不敢放手一搏,只怕到时却是事得其反,伤亡反而会更多。”

“这却还是要试一试看的!”胡从俊很是慎重。

张贤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告诉他:“这样好了,一一八旅东面的敌人攻击十分猛烈,一会儿我去那里看看,试试这个新战术,到时再跟你回报!”

“好!”胡从俊答应着。

张贤又道:“此时,虽然我们四面被围,但是共军的围困并非铁桶,总有空隙可钻,所以我还有一个提议!”

胡从俊看着他,微微一笑,问着他:“你是不是想提议我们抽出一支队伍,插到敌人的后面去搞破坏?”

张贤怔了一下,不由得点了点头,敬佩地道:“呵呵,看来师长已经想到了!”

胡从俊点着头,笑着告诉他:“我已经把我们的搜索队分成四路派了出去,陈大兴带着一路此时只怕已经到了螳螂崮!”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在这一刻,张贤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总能够遇到可以赏识自己的长官,也就有了用武之地,这与他的许多同学比起来,却不知道要幸福了多少。

※※※

九纵在天亮的时候终于攻占了荆山,可是在这个阵地上他们已经损失掉了近两个营的兵力。

当天亮后,司令员许光亲自踏上这个山峰的时候,便被这个战场上的惨烈的景象而深深地震悍。只见山峦起伏之处,原来茂密的树木都已经被炮火摧毁,只剩下了许多秃秃的木桩还顽强地挺立着。硝烟还未完全散尽,雨后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与硝石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而夹杂在空气之中的,还有一股呛人的血腥。举目四望,整个山坡上遍布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以穿着灰白色华东野战军军服的尸体最多,而与之相比之下,身着土黄色军服的国军士兵们却要少了许多。

此时,许多的华东野战军的士兵们正在打扫着战场,他们把一具具战友的尸体抬下山去,靠山有几辆驴车停在那里,这些牺牲的战士们的尸体就这样被装上了驴车,之后,会被集中运往一个地方埋葬。这是七月的天气,如果不下雨了,气温会回升得很快,如果不及时清理,不久,这里便是一片的尸臭。

整个战场之上,一片得肃穆,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嘻闹,更没有人说笑,大家都默默地忙碌着手中的事,仿佛这样才能够压制住内心的伤痛,才能忘记掉恐惧与悲愤。

王大虎与雷霆轻轻地来到了许光的身后,而许光却浑然不觉,两个人对视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唤醒这位沉默不语的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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