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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惩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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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跟着韩奇终于来到了武汉,这已经是到了三月中旬了。

那个当汉奸的旅长叫做古顶新,如今成了汪伪武汉卫戍司令部的副司令,主管武汉的防务工作,看来,汪伪湖北省主席杨揆一对他还很信任。

韩奇与张贤是从南边岳阳坐火车进入的武昌,在还没有到站之时,韩奇便告诉张贤,两人到武汉后分头走,因为韩奇担心自己的行踪会被敌人的特务知晓,会被跟踪,他毕竟是个老军统,而张贤则不然。按照韩奇的安排,到武昌站后,韩奇先出站,去联系武汉地下分站的人员,而张贤只能单线与他联系,不接触第三个人。到武昌后,韩奇让张贤去汉阳的鹦鹉大街十八号找一个叫刘之杰的人,刘之杰会安排他住在刘家的。这个刘之杰是汉阳的一位大儒名商,被汪伪的杨揆一聘为了政府顾问。

张贤看着韩奇走出了武昌火车站,等了半天后,他才出了火车站,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汉阳门渡口过江到汉阳,很容易地便找到了刘之杰的公馆,此时他的身份是刘之杰的侄子刘贤。刘之杰并没有对他多问,看了看他拿出来的信物,便安排他在家里住了下来。

三天之后,张贤来到龟山脚下的晴川茶楼,他和韩奇约好在这里见面,如果过了正午韩奇不到,就说明他出了事,韩奇要求张贤马上离开武汉,回去后帮他向重庆方面报告。

张贤坐在二楼一处靠门的窗边,从这里可以将茶楼外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可以注意进出茶楼的人。这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他穿在身上的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已经脱了下来,和戴在头上的一顶黑色礼帽、围在项间的一条红色的围巾一起放在边上的椅子上。此时,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西服,雪白的衬衣外打着一条黑条格的领带,显得很是精神,让人一见就会以为这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他要了一壶君山银针,不急不慢地品着茶。但是,外表的悠闲下,却是心中无限得忐忑,生怕韩奇会有什么不测。

离正午十二点还有一段时间,茶楼里的茶客并不多,在正对楼梯的一个墙角处,有一对年青人也在那里喝茶,看这个样子仿佛一对情人般,很是亲热。可是并没有多久,那个男的先走了,留下那个女的在独自品茶。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二胡和女子卖唱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对卖唱的父女走上了楼来。这对父女衣服补丁撂着补丁,但还算干净,父亲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胡子巴渣的,拉着胡琴;唱歌的女儿也有十七八岁,长得并不好看,满脸的麻子,但是嗓音很好。这对父女走到了张贤的面前,那父亲可怜巴巴地恳求着:“这位先生,点一支歌吧!”

张贤愣了愣,正要说话,却听到那个墙角的年青女子转过头来,叫着:“卖唱的,过来!”

这对卖唱向张贤鞠了一躬,连忙向那个女子走去。

在那个女子转头的瞬间,张贤看到了她的脸,猛然一震,忽然觉得这张脸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会唱汉调吗?”这个女子问着那个卖唱的父女。

“小姐要听哪一出呢?”这个卖唱的父亲答着。

“《战长沙》这出会吗?”

“这是武戏,小姐还是来听一段别的吧!”

“那你们会唱什么?”

“要不我们给小姐唱一段《宇宙锋》吧!”

“好,你们唱吧!”这个女子点着头。

那个父亲拉起了胡琴,那个女儿咦咦呀呀地唱了起来。这一段很长,张贤却不喜欢听,而那个女子似乎很是欣赏,一边听着,一边打着拍子。

张贤蓦然想了起来,这个女子不正是和弟弟张义运送银元去刘集的那个女游击队长吗?她叫做冯玉兰,记得她与马文龙是相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刚才那个男人如此亲热?难道……?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盯住了冯玉兰。

“好了!”冯玉兰并没有听这对父女唱完,她打断了他们的演唱,从手提包中取出两张纸币,交到了那个父亲的手里。张贤却看到那个父亲一边点着头道着谢,一边迅速地将其中的一张纸条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张贤微微一笑,看来,他没有猜错,这是新四军的情报员在传递情报,也许可以瞒得过这楼上其它的茶客,但很难逃脱他的法眼。

那两个卖唱的父女离开了冯玉兰,向楼梯走去,而这时,在楼梯处又跑上来了四个打手样子的小混混,其中一个为首的拦住了这个卖唱父女的去路,张嘴骂着:“老东西,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吗?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连保护费都没有交,就敢来这里卖唱,你胆也太大了!”

原来,这几个人是这边的地头蛇,张贤皱起了眉头来。

这对卖唱的父女连忙低声下气地向这几个小混混讨着饶,但这几个小子显然就是想打他们来的,所以并不领情,抓住这个父亲便打了起来,楼上的所有茶客就仿佛没有看到,充耳不闻,也许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那个冯玉兰却不安了,站起身来看向这边,却又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出面。

卖唱的父亲被一个小混混扯烂了裤子,张贤看到那张刚才被他收入兜中的纸条从里面蹦了出来,正落在了自己的脚底下。他俯身捡起那张纸条,一抬头,正看到冯玉兰一双诧异而又惊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她愣在了那里,显然已经认出了他来。他朝她一笑,转身面对这四个小痞子。

“你们四个人闹够没有?”他将那张纸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声音洪亮而又威严。

这四个小混混停下了手来,都面对着张贤,那个为首的头目对着张贤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他穿着如此整洁,没敢放肆,壮着胆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中国人!”张贤凛然地道。

“你要干什么?”

“把这两个人放了!不是保护费吗?我替他们出。”张贤说着,从身上取出了两块大洋来,放在手中递过去,问道:“这么多够不够?”

这个为首的愣了一下,伸手便抓住了张贤手里的大洋,可是正要抽回手来,却被张贤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张贤使劲地拧住了他的手,这头目呲牙咧嘴地喊了起来:“哎哟哎哟……”

旁边的三个混混想要上前来帮忙,却又不敢进前。这帮小子,一直是欺软怕硬,看到张贤不是善茬,自然不敢乱来。

张贤将这个头目一把推了出去,同时放开了手。这个头目一个趔趄,显些摔倒。

“走吧,别再为难这两个卖唱的了!”张贤道。

这四个小混混愣了愣,没有再纠缠,转头奔下了楼去。

张贤过去将那个被打倒在地的卖唱父亲扶了起来,这对父女连声道着谢。他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张纸条,又放在了这个父亲的手心中,同时幽幽地道:“快离开这里吧,别再唱了,以后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看好了,别丢了!”

这对卖唱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冯玉兰一眼,互相搀扶着,也下了楼去。

冯玉兰如释重负一样地又坐回了座位,但是已经有些不安了,终于没多久便汇了账,也下楼离去了。在她下楼的时候,还意味深长了看了张贤一眼,却也没有逃过张贤的目光。

※※※

韩奇总算准时来到了张贤的面前,张贤一颗久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情况搞清楚了!”韩奇坐在张贤的对面,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声告诉张贤:“他住在汉口那边,在桥口的双墩附近,每日往返于六渡桥的远东饭店,那里是杨揆一的办公地方。”

“是不是要去踩下点?”张贤问。

韩奇点着头,同时道:“远东饭店周围警卫森严,那里我们不可能下手;从双墩到六渡桥要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我们只能想办法在他上下班的路上下手。”

“好,明天去看一看,你来订计划,我来执行。”张贤笑道,又想起了什么,问着:“武器你有吗?”

韩奇点着头,问道:“都说你是神枪手,多远的距离你才有把握?”

张贤想了想,老实地告诉他:“我用的最好的一把枪可以打中五百米的目标,再远的距离就没有试过了。”

“德国毛瑟九八型步枪,翻译叫做卡宾步枪,装有六倍的瞄准镜,可以看到一公里的目标,应该是当今最好用的步枪。”韩奇告诉张贤。

张贤有些兴奋起来,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是说给我这么一把枪吗?”

韩奇点了点头。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明天一早!”

“我有试用的时间吗?”

韩奇摇了摇头,如实地告诉他:“虽然这把枪与中正式的口径一样,子弹也可以互用,但是我没有时间让你练习,因为后天,这个家伙会坐飞机去南京述职。下午我们就要过去察看环境,明天就要动手,最晚也要在后天他上飞机之前,而且必须一举成功,不然再找机会可能就要等许多日子了。”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张贤差一点叫了起来。

韩奇也无奈了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看你的了,你还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所以这一次我也这么希望!”

“那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张贤无可奈何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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