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坐地铁只是偶遇, 那他又怎么知道我一个人看电影?她忽然想起刚进地铁站时,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一个似识非识的面孔, 是他吗?
“那个人很危险。”
“他是个stalker。”
聂羽峥对自己的提醒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让祝瑾年一时将广播来询者是不是欣雪一事抛在脑后。
我是他的新目标吗?祝瑾年心中打满问号。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事的时候。祝瑾年勉强扯开一个笑容, 诓他道:“章律师, 巧啊。我男朋友今天有点事不能陪我,但我跟他约好一会儿在出站口见面……一起回家。”
“是吗?”章靖鸣反问,一脸心知肚明的讽刺。
“嗯。”祝瑾年硬着头皮坚持。
又过了几站,章靖鸣没有下车的意思, 车厢乘客陆续减少,空座位明明多了起来,他却一直没有移动,堵在祝瑾年跟前。
祝瑾年用包挡着手机, 拇指飞快在屏幕键盘上打字, 编辑一条“我在地铁站香湖出口,人有点不舒服, 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的信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在香湖站下, 章靖鸣不就知道自己家在那附近?
于是,她把“香湖”改成了离那儿两站远的“牧村”,想起同一批进工作室的同事巩鸿霄住址离这儿比较近,犹豫了一会儿, 把信息发给他。
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空。
指示灯的牧村站开始闪烁,就快到站了,祝瑾年拉着扶手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先下车了。再见。”
“牧村?”章靖鸣推了一下眼镜,说,“这附近都是商业街,房价贵得惊人,祝师妹,你和你男朋友,谁是住豪宅的?呵呵。”
祝瑾年没理他,往门口走去。
章靖鸣慢悠悠跟了过去,
“章律师也住豪宅?”祝瑾年冷声问。
“我也正巧在这个站下。”他坦然地回答。
祝瑾年的心往上一提,又很快冷静下来。她可以确定,自己被章靖鸣盯上了。
首先,他知道她的名字,因此就有可能进一步知道她的职业、毕业年份等等资料。
其次,她决定出门看电影只是昨天晚上刷微博时看到好多人推荐就团购了票,她转发了一个大v的影评,还附上一句“明晚就去看”。他很有可能从七七八八的校友甚至是她的某个同学那里得知了她的微博,已经悄悄关注很久了。
还有,他既然知道了她的微博,就能从以前的微博里翻出她和兰洁斐等等朋友经常去的餐馆、电影院和咖啡馆,所以提前在电影院等她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表面上,他的出现很忽然,可仔细一推,他事前应该已经默默做了好多“准备工作”了。这是否就是一个stalker 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和那些暗地里跟踪他人的人不同,stalker兼具跟踪和骚扰两种属性,单纯的跟踪和窥视不能满足他们的内心。一旦被缠上,当事人将非常烦恼,遇上思想极端的stalker,甚至还有生命危险。章靖鸣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尾随狂还是思想极端的stalker?
祝瑾年有些焦虑地走出地铁站,这时,巩鸿霄回了消息——“好的,你还好吧,等我一下。”
她的心放了下来,可余光看见章靖鸣就站在离自己两步外,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心又提了一下。
“啧啧……”许是发现她在看自己,他摇摇头,“这个男朋友可真不称职,居然迟到,让女朋友大晚上的一个人站在这里等。”
祝瑾年故作好奇道:“章律师怎么不回去?”
“我跟你一样,等人。”他笑。
祝瑾年心里狂骂他不可理喻、无耻变态。
十分钟过去,祝瑾年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望眼欲穿。不知道巩鸿霄什么时候能到,明摆着章靖鸣是故意不走的,现在多一分钟她都觉得是煎熬。
手机震动起来,是兰洁斐,看来她录完了节目。她捂着话筒接起,“喂……我……我在牧村出口这儿。嗯?什么?!对!就是这样!你和聂……你们怎么知道我……好……好!!我不走,我就站这儿等你们!”
祝瑾年挂了电话,心砰砰跳。
兰洁斐电话里头说,她现在坐着聂羽峥的车一起来接她,十分钟后到——他们居然知道自己被尾随了。
自己并没有向他们求助,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知过了几分钟,章靖鸣忽然转身向她走了两步,一脸难以置信:“你男朋友是聂羽峥?”
祝瑾年一愣,赶紧四处了看一下,只见聂羽峥在天桥的另一端,脚步很快,朝这儿走来。地铁出口处没有停车区,他可能是将车停在了对面。
“是啊。”她故作镇定地回答。
章靖鸣忽然笑起来,“你确定?”
祝瑾年怕有诈,没再开口。
“他有老婆的。他们感情不好,早就分居了,人尽皆知。”章靖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面带嘲讽地抬眼看了一下越来越近的聂羽峥,说得煞有介事,“不知道他跟你坦白没有?骑驴找马呢这是,不愧是聂羽峥啊……呵呵。”
祝瑾年一时语塞,心里却十分震惊。她没想过聂羽峥居然已婚……等等,章靖鸣的话可信吗?他会不会故意说这些来诈自己?
“像聂羽峥这样的男人,就算有老婆,想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吧?”祝瑾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得模棱两可,“谈个恋爱而已,想那么远做什么?只要他现在跟我在一起,我才不管他有没有老婆、有几个老婆呢,呵呵!”
说罢,她飞快地朝他跑去,像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孩子见到来接自己的父母一样,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往他来的方向走,瞬间化身劫持犯,“别说话!别动!跟我走!不是占你便宜!上车跟你解释!”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聂羽峥的上臂正好抵着她胸口柔软,随着走动,一下一下蹭着。
到底谁占谁便宜?
聂羽峥当然不会挣脱,任由她抱着手臂,一路走到车前,她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他站在车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好似偷腥之后意犹未尽的猫。
往马路对面的出站口章靖鸣还站在那里,表情阴翳地看着祝瑾年上车的方向,嘴里喃喃道:“诗蕊,你别想跑……”
祝瑾年在后座果然看到了兰洁斐,见她进来,兰洁斐一把抱住她,“怎么样!那个变态没对你干什么吧!”
“没有,我好好的。”危机已过,祝瑾年恢复了常态,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巩鸿霄,说自己恰好搭上了朋友的顺风车,给他添了麻烦,向他道歉。
巩鸿霄没责备她,只说让祝瑾年请吃一顿豪华大餐来补偿。
祝瑾年心里挺内疚,若不是刚才情况紧急,她是不会这样麻烦别人的,看来上班时有必要跟人家解释一下。
前座一沉,聂羽峥坐了进来,问过她们各自的住址,沉默地向前方驶去。
“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被跟踪?”
兰洁斐比祝瑾年显得激动很多,把她进放映室之前发在朋友圈中的照片点开。“是聂总在你乱拍的照片中发现了章靖鸣,怀疑他在跟踪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人有好多次跟踪前科,被他跟踪过的一两个女的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辞职、搬家、远走高飞的都有呢。他是律师,特别能为自己辩解,要不打死也不承认,要不就说自己是追求对方,不是跟踪骚扰,屡教不改,大不了就是拘留几天,警察都拿他没办法。”
祝瑾年想起章靖鸣说的那些关于聂羽峥有老婆的话,鉴于他低劣的人品,很可能是胡扯。其实聂羽峥有没有家室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很想求证一下。
“聂组长,这次真心谢谢你。你录完节目本来可以早点回家,因为我,害你这么晚,不知道你家人会不会介意,也替我说声不好意思。”
不知他听没听出她话中的试探,竟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为什么提早两站出地铁?”
试探失败,祝瑾年的心有点像被猫爪抓,顿了几秒,她回答:“牧村站出去之后人多、监控摄像头也多,他如果不是不顾一切的恐怖分子,应该不至于大庭广众作出什么有碍身份的事情。还有,我想再试探他一下,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我住在哪里,如果他已经知道我的住处,就不必跟着我在牧村下。还好,他并不知道我住香湖那一带。”
聂羽峥蹙眉,既然章靖鸣今天已经毫不掩饰地向祝瑾年表明自己的跟踪行为,说明他已经将她列为下一个骚扰目标。她的住址,他一时没能知道,并不代表他永远不会知道。
问题棘手了。
以前,他只是听沈子平和手下几个派出所抽调上来的年轻警察抱怨过章靖鸣的劣行,现在看来,这个人不进监狱,就不会有暂时消停的一天。
见聂羽峥久久没有开口,祝瑾年换了个话题,“你们刚才的广播我听了,真的非常好,尤其是聂组长讽刺那个自恋狂的那段,痛快!不知你们对打电话进来咨询的那位失忆症怎么看?”
“听上去很玄幻,不知道真的假的。”兰洁斐说,“如果是真的,还是全面检查一下成因比较好,忘性这么大,哪天借别人几万块,第二天全当没发生过,可不遭殃?”
“她好像是我曾经接待过的一位求助者,反映的情况和我了解到的大同小异,但当时,我没想过她是失忆症这一可能。”祝瑾年说,一对一咨询时,她应当对欣雪的咨询内容保密,但欣雪又转而用电话形式咨询兰洁斐和聂羽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的。
兰洁斐点点头,“明天我查查来电号码,你核对一下究竟是不是。”
因为暂时不确定广播求助者的身份,关于欣雪的咨询内容,祝瑾年没再多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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