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蝶浑身一紧,抬头,眼睛里都泛着点血红。
还是她,果然命运难改变,前世皇帝指了她,今生也还会指她。眼前好像已经看见了龙椅凤座被炸飞的场景,许梦蝶哆哆嗦嗦地起身,神色十分难看。
“皇上恕罪,臣妇今日身体有恙,不适合触碰神物,恐怕得罪神灵。”
“嗯?”顾朝北看着她,微微皱眉。旁边的皇后帮着说了一句:“许氏的面色看起来的确不太好,皇上还是让别人来吧。”
沉默了一会儿,帝王无奈地道:“好吧。”
许梦蝶怔愣,周围的熟悉感都在皇帝这两个字中散去了,前世的错误,这一世,她已经全部修正。
身子脱了力一样跌落下来,恰好被顾朝南接住。
“没事吧?”顾朝南担忧地看着她:“实在不舒服,我便先送你回去。”
许梦蝶摇了摇头,靠在自家相公的肩膀上,闭了闭眼道:“怎么能现在走,夫君忘记妾身说过的话了?”
顾朝南抿唇,他自然是没忘。筹谋三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只是看她这样虚弱的模样,他有些…心疼。
能当兵马大元帅已经足够了,他最开始,不过是想要在朝中立足,比大哥混得好一些而已。有梦蝶一路帮着他,他已经得到比想象中多许多的东西,其实已经满足了。
他不知道梦蝶在担心什么,心里又藏着什么,但是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能好生休息一会儿。
“许氏既然不能点,那便顾将军来吧。”皇帝笑眯眯地道:“顾将军与许氏,都为我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既然是天神的祝福,那不如就给了许氏,愿她身体康健也好。”
皇帝这话一出,朝臣哗然,年太后也有些不解。给顾朝南的荣耀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把番邦进贡的稀罕东西给许氏?许氏只是命妇,还不是命官呢。
黄毛大使脸都青了:“皇上,天神的祝福只能给帝王,给臣子贵妇,他们是承受不起的。”
“你们的天神还分人给祝福的?只能给帝王?”顾朝北看着黄毛大使的脸,轻笑了一声:“怕是不可信吧,朕就想让顾大将军点给许氏,朕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祝福,会让人承受不起。”
洋火炮弹啊,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许梦蝶脸色更难看了,起身道:“皇上三思!”
怎么会变成这样?皇帝听见天神的祝福的时候,不是会兴致勃勃地马上要自己试试看吗?怎么会想赐给她和朝南?
“朕三思过了,许氏你不必推辞。”皇帝挥手,追云就下去将顾朝南给请了出来,将火把递到他手上。
许梦蝶几乎要跌坐在地上,看着那炮口转向了自己,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使劲看着顾朝南摇头:“不要!”
顾朝南有些茫然,他是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的,但是这是圣旨啊,怎么可能当庭违抗?
拿着火把,慢慢地朝那铁疙瘩靠近,顾朝南脑子里没想其他的,倒是觉得,要是这一祝福,能让她以后都能安眠,不再总是做噩梦也好啊。
许梦蝶使劲摇头,身子僵硬得不能动弹,眼泪都下来了。宴会上一片奇怪的议论声,多好的事情啊,许氏为什么害怕成这样?
顾朝北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沈归燕也闭了闭眼睛。
许梦蝶也知道这东西,会要了人命啊。那一向不会害她的许氏,为什么没有提醒过她一句半句?
这安的,又是什么心?
“我不要!”看着顾朝南要点燃引芯了,许梦蝶尖叫一声便扑了出去,站在顾朝南身后,身子瑟瑟发抖:“不要拿这个东西对着我。”
黄毛大使无论怎么给她使眼色都没用,许梦蝶已经被吓得没能顾忌伪装,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对于死的恐惧。
朝堂上有些寂静,顾朝南扶着许梦蝶,也是一脸茫然。沈归燕叹了口气,坐在上头道:“大使还是赐福给百姓,,将这口子,对着殿外吧。这样与民同福,也显皇上仁厚。”
黄毛大使不敢搭腔,更不敢去点。顾朝南倒是不知者无畏,听话就将炮口转向了外头,然后点燃了引芯。
“轰——”
一声炸雷,吓得在场不少官员杯盘尽摔,一个大火球裹着浓烟往外头飞去,在聚欢阁前头的空地上,炸出一个巨大的坑。
众人哗然,年太后也惊讶得站了起来。顾朝北和沈归燕神色都很沉重,只有国师一人在下头喝酒吃肉,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
乱了吧,他就知道天命会被逆了去,结果已改,生死已变,奈何不得。
既然已经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那就由着事情发展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人的命运可不是那么轻易被扭转的。
吓傻了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黄毛大使趁机转头就想跑。
“抓住他。”皇帝淡淡下令。
追云动作极快,立马上前去押住了黄毛。顾朝南当即就转身朝皇帝跪下道:“幸好皇上没有亲试,这样的东西,若是朝着皇上点燃,必定…番邦心存不轨啊!”
许梦蝶也跟着跪了下来,心情还没能平静。
顾朝北看着他二人,轻笑了一声道:“这也能算顾将军,护驾有功吧。将这大使关进天牢,国宴中止,兵部尚书连同有兵符的将军们,都请与朕移步御书房。”
“是。”
宫廷被这一枚炮弹毁了,还要找人修葺,人人都绕着那黑漆漆的巨坑走,沈归燕却拉着许梦蝶的手,好奇地来看。
“梦蝶,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沈归燕笑着问。
“回皇后娘娘…妾身不知,只是妾身下意识地怕这个东西,所以不敢叫它朝着妾身。”许梦蝶平稳了气息,沉声道:“没想到不是天神的祝福,反而是天罚呢。”
“这样啊…”沈归燕颔首,带着她往永和宫走:“看你也挺累的,先去本宫宫里等着你家夫君吧。”
许梦蝶点头,抬眼打量了沈归燕两眼,她笑容没散,好像一点也没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