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着别人不偷懒,自己却优哉游哉的,宇文厚德从远处过来,拍了拍顾朝北的肩膀道:“兄弟,你这样可不行啊。”
顾朝北侧头看他一眼,也没站起来:“为何不行?”
宇文厚德道:“你懒散,你带的兵也就懒散,瞧瞧我带的那些,站着就能看出与你带的大不相同。”
废话!顾朝北看一眼他身后的侍卫,那都是官服大刀铁圈官帽,再看场中那些,都是穿着灰衫在泥里打滚的,能一样吗?
看宇文厚德今日有些得瑟劲儿,顾朝北也就没跟他对着来,由着他背着手在旁边叨叨。
“这人啊,要上进。要是不上进,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你说是不是?”
顾朝北配合地点头。
宇文厚德哈哈笑了两声,摸了摸腰间自己的令牌,又背着手打算继续往前晃悠。
刚要迈步,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低喝:“押住他。”
好奇地回头,却看见宇文长清和顾四少夫人站在一起。宇文厚德觉得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宇文长清这一声令下,侍卫竟然都朝他来了。
“做什么?”他惊讶地睁大眼。
顾朝北皱了皱眉,跟着站起来。
宇文长清一脸正气,比平时正经了不知道多少,严肃地看着宇文厚德道:“你上午是不是带了人去城郊村子了?”
被侍卫押着,宇文厚德惊慌地抬头:“是,可是那是上头的命令…”
宫里人来传话,说不用劳烦宇文将军亲自去,随意派些人去就是了,所以他自告奋勇去带人完成上头的吩咐,怎么就要被抓起来了?
“你的上头是我。”宇文长清道:“我没有给你命令,你私自行动,就该受惩罚。”
宇文厚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将军,你要是因此罚我,岂不是不给上头面子?属下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我要怎么交代是我的事情。”宇文长清看了看他身后的人:“把杀人的侍卫交出来吧。”
一听这话,后头站着的三个侍卫竟然下意识地想跑,顾朝北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伸了长腿出去,绊倒第一个,后头两个竟也笨得相继摔倒。
罗卫带了人上来将他们都押住,宇文长清这才回头对沈归燕道:“顾少夫人,在下会将他们送去衙门,公事公办,不知可能算是交代了?”
沈归燕朝他行礼:“多谢将军。”
宇文长清笑着道:“无妨,长清倒也想谢谢夫人。”
这两人谢来谢去的,看着就让人觉得不爽。顾朝北走上来,看着沈归燕道:“你不是回府了么?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沈归燕转头看他,眼上的红晕还没消退,看得顾朝北一愣。
“妾身遇见些事情,等会就回去了。”看见他,她鼻子竟然又有些酸,好险没再哭出来。
难过的时候最是不能看见亲近的人,一听见声音都能守不住眼泪。
“顾提辖训练得差不多了,等会便可以陪尊夫人一起回去。”宇文长清看着他打趣道:“可得好生安慰一番,也着实难为她了。”
关你什么事啊?顾朝北眼神里就写着这几个字,奈何宇文长清防御值太高,压根不在意,一双凤眼还一直盯着沈归燕。
顾朝北黑了脸,沉声道:“将军都这样说了,那今日属下就先告退,与娘子一起回去了。”
“好。”宇文长清点头,看着顾朝北拉过沈归燕往外走,走得没影儿了,他才扭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宇文厚德。
“等从衙门回来,来我房里一趟吧。”
侍卫要顶罪,宇文厚德却是不用的,顶多要赔偿。听着这话,他便知道宇文长清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心思,连忙松了口气:“是。”
沈归燕心情不好,顾朝北心情也不好。两人坐在马车里都是一路无言,倒是宝扇有些尴尬。
“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宝扇轻声问。
沈归燕摇了摇头:“你准备相公的就是。”
“也不用备我的。”顾朝北闷声道:“我去碧月房里吃。”
算算日子,也是该去姜氏房里了。沈归燕抿唇,垂着眼点头。顾朝北本来还想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也没了心情。
冷战是这世上最伤感情的东西,冷着冷着就淡了,淡着淡着就没了,双方要是没个人低头,误会也就越来越深。
顾朝北是不甘心,自己本来是想气气她,看看她生气的样子,结果今天反过来被她气了个够呛。
有什么都不给他说,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说到底最开始两人成亲就是他单方面逼迫的,要不是他半夜闯她闺房,她也不至于将计就计嫁给他。到现在,心里大概是没有他多少位置的吧?只是她是个守规矩的,知道嫁给他就要尽本分,所以一直温柔又乖顺。
感情这东西,还真是逼迫不来的。
心情更差,下了马车顾朝北就直接去了姜氏的房间里,看也没看后头的人一眼。沈归燕有些怔愣,慢慢地走在后头,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他了。
“少爷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宝扇疑惑地道:“谁惹他了?”
沈归燕摇头,她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校场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回房,她饭也没心思吃,直接倒头睡过去。脑子里一阵阵撕裂的疼,好一会儿才陷入了黑暗里。
梦里无他,只有四喜一双干净的眼睛。
沈归燕病了,吃不下饭,一天的时间里大部分是在昏迷。刘大夫来看了,说是着了凉又忧心过多。
忧心过多啊,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她现在只是个小官的妻子,为什么要想那么多?管好自己就可以了,每天自己吃好睡好,外面苍生如何,与她何干?
顾朝北在姜氏的房里,一张脸上一点笑意也无,看得姜氏也十分忐忑:“爷,可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对?”
“没有。”吐了两个字,顾朝北继续静坐。
刘大夫背着箱子从门口走过,顾朝北蹭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拽了进来。
“医册给我看看。”
刘大夫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笑眯眯地道:“医册不得随意给人,老夫也是有医德的…五钱银子一次。”
顾朝北:“……”
拿了银子给他,一把将医册抢过来看,沈归燕那页上头就写着“风寒之症,心中郁结。”
风寒之症是寻常,她不是一贯镇定么?怎么还能郁结的?
刘大夫拿着银子,十分厚道地附送解释:“少夫人这病来势汹汹,却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不过四少爷若是能宽慰一二,少夫人想必好得更快。”
他去宽慰?顾朝北哼哼了两声,将册子还给他:“碧月,传膳吧,我饿了。”
哪有男人先低头的道理!
姜碧月应了,出去准备午膳。刘大夫也背着箱子走了。顾朝北坐在房间里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还是没忍住,出门望了望主屋那边。
房门紧闭,没动静。
悄悄溜过去,贴着房门听了听,就听得里头宝扇道:“四少爷好生没良心,指不定这会儿在别人房里怎样风流快活呢,小姐您也不必挂心他了。”
好宝扇啊,平时待她也不薄,背后就这样说他?顾朝北咬牙,他怎么风流快活了?那么多********的美人儿在眼前他都还没动心呢!
里头传来两声咳嗽,顾朝北心一紧,就听见沈归燕道:“喝不下了。”
“小姐,饭不吃,药还是要喝完啊。”宝扇苦口婆心地道:“奴婢再给您备点蜜饯?”
蜜饯什么啊蜜饯,直接出来禀告他一声少夫人不吃药,他不就逮着机会进去了么!这蠢丫头。
“爷?”清欢看着主屋门口那姿态古怪趴着的顾朝北,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朝北连忙跳回院子里,退了好几步,离主屋足够远了才开口道:“清欢啊。”
清欢被他这灵活的动作给看傻了。
“爷想吃烧瓤菜花、群虾戏荷、杏仁豆腐。”顾朝北张口道:“你去做来。”
清欢茫然,她不会做菜啊。可是爷既然这样吩咐了,那也得去做。
宝扇在屋子里听着外头的话,咬牙道:“噎死他!小姐做的他不吃,非要吃别人的!”
沈归燕抬了抬嘴角,将药碗放下,转身又躺回了被窝里。
主屋没动静,他吃了午膳,用了晚膳,就要在姜氏的屋子里歇下了,主屋还是没动静。
顾朝北觉得他这一天等在家里的行为真是太蠢了,等了这么久也什么都等不到,还不如去醉花阴看白狐跳舞呢。
“爷?”姜氏都要准备替他更衣了,却见顾朝北突然站了起来。
“你先睡吧。”他道:“好久没去醉花阴,爷去那里歇歇。”
姜氏脸色一变,伸手想留住他,奈何顾朝北走得飞快,出门还将门给甩上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姜碧月怔怔地坐着没有想明白。主屋不得宠了,怎么就连她的恩宠也一并收回去了?
夜晚的醉花阴最是繁华,如今新来了一位花魁,很是了得,顾朝北一进去就听见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