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书柜的白墙上,果真显出一个印记。
那印记一寸不到,中间宽两头略窄,像个橄榄。颜色先是由嫩粉、浅粉变到甜心粉,最后又由甜心粉慢慢变黯变淡,像是经过了尘世风雨,岁月沉淀。
任战惊讶地望着这神奇一幕。
邬秀道:“任战先生,这是我上星期新买的口红,如果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的话,我只能说我很失望。”
她望着墙上的那粉色唇印,咬着唇,脸红得像阿妈刚煮熟的草虾。
“感谢提供坐标位置,我要开始吻咯!”
任战果然不笨,但发短信提醒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一点!他是想怎样,让我在这里配合他深呼吸吗!
邬秀死死地盯着那个唇印,身体僵得已经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唉,用意念想象自己和一个男人接吻,这该是有多浪——请注意,是浪!不是浪漫!
然而,她竟真的去做了,一边在心里死男人臭男人的乱骂,一边把中学六年里看过的所有毁人不倦的言情小说全都回忆了一遍,迅速脑补霸道总裁的接吻过程。
意念里的任总裁至少是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刀削斧凿般的五官以及六块腹肌。一般情况下,他会先用邪魅狷狂的眼神瞄你一眼,而只要这一眼,自己就该脸红心跳不已。
这时候,任总裁往往会嘴角微微上扬一个性感的弧度,用铁钳般的大手牢牢箍住自己。自己要反抗吗?呃,不知道呢!跳过吧,反正自己也迫不及待了。哦不,正确的说法,自己应该完全沉溺在他清冷禁欲的男性气息里才对。
等邬秀从种种不可描述的场景中恢复理智的时候,任战已经又发来一条短信,她脸红心跳已经到了峰值,发现自己去拿手机的手都是微微发抖的。
这个家伙会说什么?“你的唇好香”还是更过分地提出“如何能跨时空爱抚”?
任战的话竟然带着委屈:“墙壁好凉,还是更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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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邬坐在干净的散发着大太阳香气的床单上,手里捧着一杯中药。
药是装在白色瓷杯中的,就是任战那天拿来的那只。老邬自己家里是没有这种瓷杯或者玻璃杯的。袁帅怕她想不开,或者在神智混乱的情况下做出自残身体的行为,所以把碗啊、杯子啊一律换成了铁皮的。就连她视为性命的酒,也是被灌在塑料瓶里才拿过来的。
老邬手捧着瓷杯,低头望杯子里的中药。
她剪了头发,正好是盖住耳朵根的一个长度,跟以前读书时候一样。头发很黑,眼睛很黑,手里的中药也很黑。
而脸和手,却是完全的莹白色,带了点病态的虚弱和透明。
袁帅看得有点痴。
洗干净的老邬,就像被剥了壳的鸡蛋,非但没有变老,她的容颜就像是被时光永远封存在了十八岁。
她仍是那样美。
“那小子……那小子,他竟然!”袁帅不知自己该哭该笑,该感激,还是该懊丧。
他努力了七年,都没有让她走出来,一年四季都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最严重时抗拒任何肢体接触,酗酒到几次胃出血。这样一个老邬,竟然允许任战收拾了房间,并且乖乖听从指挥,让他剪了头发。
“你是不是又爱上别人了?”袁帅果然还是哭了,想到自己努力七年却让人截胡,实在是悲恸到难以自抑。
他蹲在地上,仰着头,大着胆子去拉老邬的衣角,抽抽噎噎道:“衰仔是靠不住的,他太年轻,又是小白脸。小白脸没好心眼,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秀,你是不是看我看腻了?我明天去发廊换个新造型,你就会顺眼了啊。”
老邬厌烦地抽出手。“胡说什么,我没喜欢他。”
“啊,真的?我就知道,就知道!”袁帅几乎要高兴得跳舞,他跳了一半又停下来,怯怯地望着她道,“那你怎么让他给你收拾,大变样了这都……”
老邬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袁帅立刻闭嘴。
“你是他上司?”她问。
“对啊。”袁帅得意道。
“我是你朋友,你是他上司。他替我扑灭了火,保住我这房子没被烧光,你是不是应该表示下感谢。”
袁帅一愣。老邬这番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虽然是要让他去谢衰仔,但是这个谢是代表老邬去谢的,怎么说都显得他和老邬的关系更近一点儿,而且还能向衰仔明示主权。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挠挠头,想着这衰仔口叼,除了米饭、面条和他自己带来那一箱子的牛肉罐头基本都不能吃什么,牛奶、水果就更不成,买什么去看他呢?要不去小梦摊子上搞两双人字拖和防晒衣?
老邬慢吞吞起身,打开柜子,捧出一个密封饭盒递给袁帅。袁帅打开,喷香四溢。
“你……你给他做脆皮烧鸭?”
“是啊,他不是什么都不能吃吗?这么大的人,可怜巴巴地嚼干牛肉,你把这个给他拿去,但别说是我做的。”
“老邬,你特地给他做这个吃。”袁帅噘着嘴,开始吃醋。“你今年也就做给大师父吃的时候,让我蹭了一点点。”
“下次给你做。”老邬不耐烦道,“好了,你快去吧,记得自己千万别碰,更别说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