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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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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昙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一缕晨曦入窗,垂散在床幔上。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离光旸守在榻边。

    “呦!”她翻了个身,背对他,“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不去守着你的宝贝天妃,居然在这里。还是我受伤太重,出现幻觉了?”

    离光旸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沉着脸说:“昨夜魔族遣使前来,聘你为魔族储妃。而且要在十日之后,接你去往魔界小住。”

    “嗯?”夜昙微怔,片刻之后回过神来,说:“那父王出现在这里就说得通了。怎么,我现在对您也有点用处了?”

    她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离光旸压抑着心中火气,说:“魔族不比人间,魔心险恶、嗜血好战。你过去之后,务必要处处小心,不可再任意妄为。”

    他刚说了两句话,夜昙就说:“哈,你这是对我的关心?魔族人心险恶,宫里的人心就不险恶了?你既担心我,何不拒了这门亲事?”

    离光旸的火气又开始往上冒,他极力强忍,说:“魔族势大,离光氏……不能推拒。”

    夜昙吸了吸鼻子,说:“那你又何必在这里虚情假意?现在的你,是担心我,还是希望我也像你的宝贝天妃一样,护佑离光氏?”

    离光旸终于大怒:“闭嘴!这是你跟自己父王说话的态度?!”

    夜昙哪肯示弱,当即说:“我说错了吗?还是我要再去外面跪着,把剩下的鞭子都挨完?”

    离光旸看见她背上沁出的血迹,声音也略微低缓,说:“孽障!难道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夜昙冷笑:“我的错?我最大的错,就是出生在离光氏,成为你离光旸的女儿。”

    她犹在病中,却仍一语诛心。离光旸后退两步,思虑良久,竟也无话反驳,他说:“也许吧。”

    话落,他转身离开。

    床帐中,夜昙终于回头,却是添了一句:“既然看见我就生气,朝露殿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离光旸脚步微顿,开门而去。

    离光旸果然是再未踏足朝露殿。无论青葵如何劝说,这父女二人,就像两个闹别扭的孩子,

    竟是真的互不搭理了。

    四月十九。

    因为实在太过仓促,离光氏来不及准备,只得将青葵公主的衣裳首饰分出一半来,匀给夜昙。好在青葵这边准备充分,匀出一半,也不寒酸。

    离光旸一宿没睡,在朝露殿和日晞宫外徘徊了半天,却始终没有进去。一直等到东方发白,他立刻令宫女为青葵和夜昙梳妆,宫里张灯结彩,却如临大敌。

    及至辰时初刻,天边云霞渐聚,燃烧了半边天空。须臾间,霓虹垂落成梯,浮彩艳发,浓烈如有实质。离光旸带着文武朝臣,早已盛装等候。

    此时诸人顾不得身份仪态,皆引颈而望。

    霞光中,玄商神君衣冠似雪,星纹为饰。空中异香扑鼻,他足踏渺渺仙音而来,缓带轻裘,暗光浮流,足不惊尘。在他身边,其弟清衡君难得随行。清衡君全名少典远岫,一身天青色衣袍,如风过烟雨,飘逸出尘。

    他跟随玄商君行来,臂间素绫流光隐隐。

    二人身后,百余天兵手握长戟,金甲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就在同时,一团紫雾自地面升起,紫雾之中,魔族的刑天战旗当先而行,一队黑甲兵士手持长戈,昂然肃立。队前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魔族大殿下乌玳、二殿下顶云。

    两队兵士几乎贴了脸,然宿仇难解,相见便是相杀,哪来话说?

    离光旸生怕自己的未来“亲家”就这么当众撕打,立刻吩咐宫人,将两位公主的软轿抬到宫门口。一心只盼双方赶紧离开,连请进宫中奉茶都免了。

    玄商君与乌玳对视一眼,即令神兵上前,接过青葵公主的软轿,说:“出城南行三十里,结云返程。”毕竟天地之间九万里,以术法结云梯,也是需要时间的。

    此时魔族这么近,若结印之时被偷袭可就不好了。

    乌玳等人也正有此意,二殿下顶云回头吩咐魔兵:“带上夜昙公主,出城北行三十里。”

    魔兵应是,上前抬起夜昙公主的软轿,两列队伍相继出城,离开离光氏。离光旸站在宫门口,见两队兵士如清浊交界的河流,肉眼可见的戒备与仇视。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神、魔两列军队抬着两顶软轿,一路出了离光氏,眼看即将分道而行。突然,无数箭矢破空而来,直射神族!

    玄商君早有防备,立刻指挥兵士抵挡。魔族,三位殿下同时愣住,顶云问:“谁安排的人?”

    没人答话,只有大殿下乌玳举着他的一对撼天斧,身上银环丁铛作响。他说:“管他谁安排的人?我早看少典有琴不顺眼了,孩儿们,随我冲锋,活捉少典有琴!”

    魔族生性好勇擅战,此时他一鼓动,魔兵哪还犹疑?立刻全员冲锋,大喊:“活捉少典有琴!”

    顶云:“……兄长且住手!”

    无知莽夫,只会坏事!

    他身边,魔将烛九阴忍笑,说:“二殿下,大殿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恐怕是叫不回来了。我等只能一战了。”

    顶云咬牙,说:“嘲风呢?”

    烛九阴说:“二殿下怎么忘了,他如今就是个小小斥候兵,哪有资格跟着我们?那不,在队尾步行跟随呢。”

    顶云扫了一眼,果然见嘲风跟在最末,马匹扬起的灰尘扑了他一身,他正在拍身上的土。他冷笑一声,说:“父尊令我带队,本就是担心大哥冲动。少典有琴的实力,连父尊都不愿轻掠其锋,我等未必有胜算。如果败了,回去之后,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

    烛九阴会意,说:“二殿下放心。嘲风跟少典有琴同在藏识海游学十载。他私通神族,挑衅大殿下,致令我等战败。魔尊会理解的。”

    顶云这才点头,也没办法,抽出兵刃,相助乌玳而去。

    队末,谷海潮说:“两位殿下正在力战少典有琴,你不帮忙?”

    嘲风呸出嘴里的尘土,说:“血战少典有琴,赢了是我二哥领导有方。输了是我私通外敌。我这二哥带上我,无非就是为了让我背锅。可惜啊,我现在已经被贬为斥候,若是再背上一口锅,只怕就要回魔族扫地了。”

    谷海潮迟疑片刻,说:“你意如何?”

    嘲风看向神族,天妃的软轿被牢牢地护在后方,他微微一笑,说:“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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