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深的病情在翻了年以后逐渐稳定,三四月时,付媛特意请了假,前往宁城去路家道谢。
高二下学期,各科老师开始进行一轮总复习。
段嘉衍在学习这件事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毅力,宋意他们最开始还拿这事儿笑话他,到最后,连沈驰烈也不开玩笑了。
期末考试结束,他们要搬去高三的教学楼。
“儿子,”沈驰烈从后拍了下段嘉衍的肩膀,他扫了眼段嘉衍端着的教辅,发自内心一声感慨:“毕业那年,你就是浪子回头的鲜活典例。”
“你就是偏科的鲜活典例。”
“我上周开始补英语了,”沈驰烈说:“希望还能抢救一下。”
段嘉衍稀奇地看着他:“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天赋型选手,这辈子都不需要补课吗?”
“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吧。”沈驰烈坦坦荡荡:“我现在发现,除了你家那位,大家都不算天赋型选手。”
段嘉衍点了点头:“谢谢你夸他。”
看段嘉衍还要继续朝前走,沈驰烈哎哎哎:“傻了?你新教室到了。”
段嘉衍啊了声,倒回来。
他瞟了眼教室门牌。
高三十班。
他们成了一中最高年级的学生。
秋日的微风掠过球场,天光明亮,空气中漂浮着花草被晒热的香味。
周行琛手里的篮球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地面,才和班上的男生打完球,周围都吵吵闹闹。
“数学最后一道是不是选b?”
“不是c吗?”
“我刚问了路哥,选b。我这回透心凉。”
“我十道选择错五道,完了。”不知谁叹了口气:“这次月考难度是真的大。”
高三第一次月考刚过,按照一中一贯的阅卷速度,最迟明天成绩就能全部出来。
周行琛往后看了看,没看见原本跟在他们后边的人影:“段嘉衍呢?”
“超市。”陈越昂了昂下巴:“跟路狗买水去了。”
“带手机了没?让他帮我带瓶可乐。我把手机落教室了。”
陈越边发消息,边侧目。
他看周行琛脸色不怎么好,稍作犹豫:“你最近,跟顾梨相处得怎么样?”
周行琛抿着唇,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焦躁。
良久,他才模糊道:“就那样。”
段嘉衍回来时,除了自己的运动饮料,还帮周行琛顺了瓶可乐。
他把可乐放在周行琛桌角,后者趴在桌上,无精打采跟他倒了个谢。段嘉衍多看了他两眼。
回座位后,段嘉衍边翻下堂课要用的试卷,边问自己的同桌:“小周最近很丧啊?”
路星辞看他把书桌都翻乱了,替他从书里抽出了试卷:“你上周把试卷夹物理书里了。”
段嘉衍惊喜地看着自己找了半天没找到的试卷,随口一句捧:“厉害啊哥,这你都记得。”
他伸手去拿路星辞手上的试卷,略微倾身。路星辞顺势逗猫一样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然后才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他最近提不起精神,好像是因为顾梨。”
段嘉衍听到这里,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周行琛。
顾梨是美术生,高二下学期为了集训去了外地,和周行琛算是异地恋了。上学期期末,两个人好像还因为学业压力差点儿分手。
或许因为这是升上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一中这次的阅卷速度格外快。当天下午,陆陆续续有人跑去办公室看成绩,说是正在做排名表,总分已经出来了。
下课时,学委把新出来的排名表贴在了教室墙上。
陈越去扫了眼成绩,回来忍不住对路星辞道:“你这个逼是真的恐怖,这次都能稳在700以上,你觉不觉得自己特别畜生?”
这次月考难度大,全年级只有路星辞一个人总分过了700,赵敏君上午就告诉了他总成绩。路星辞笑了笑,顺口问:“你多少?”
“632,我排年级第十。”陈越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沈驰烈可以啊,就在我后面一个。他这次英语没拖后腿。”
段嘉衍原本正垂着脑袋小憩,他做题做得困了。朦胧中听见他们讨论成绩。
见段嘉衍睁眼望过来,陈越啊了一声:“我忘记看你的分数了,你去看看?”
段嘉衍正好想上厕所,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
看成绩的时候,段嘉衍习惯性从中间开始找自己的名字。但他看了好几秒都没看见,一直往下扫,才在偏低的分段看见自己。
英语108,数学88,语文102,理综140。
438。
这个分数,他连二本线都摸不到。
段嘉衍沉默了半晌。
虽然早就感觉这次月考他发挥得不太好,但真正看见分数,还是有种不顺心的感觉。
去厕所的路上,段嘉衍惦记着自己的成绩,心情有些烦躁。自从高二和路星辞定下来后,他都尽可能地用心学习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考这么差。
放完水,他听见了周行琛的声音。
因为站在楼梯口,周行琛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段嘉衍只听见他稍微提高音量说了声行,而后似乎就挂掉了通话。
段嘉衍看他情绪不太对,喊了声:“周行琛?”
背对他的人没反应。
段嘉衍又喊了一次。
这次周行琛闷闷地答应。段嘉衍两三步下了楼梯,正要绕到周行琛面前问他怎么了,后者自己回过头。
眼睛红的。
哭了。
段嘉衍都快看傻了。
周行琛看见他,哭得更惨了:“就刚才,狐狸和我分手了。”
段嘉衍愣了愣:“为什么要分手?”
“异地恋,她受不了。她说她每天都很累,我他妈……我他妈不也很累?”
“别哭,”段嘉衍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你慢慢说。”
“她说她压力大,怕考不上好学校,也怕跟我不在一个城市。”周行琛看见他,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声音哽咽:“她还说我们家庭差距太大了,她父母都是普通人。谁在乎这个啊,我觉得她就是想找借口甩了我……女人是不是都这样?”
段嘉衍犹豫片刻,伸手去揽周行琛的肩膀:“兄弟,你要是真想哭,那就哭个痛快的。我陪你。”
周行琛比他高,他要跟人家勾肩搭背,还得把脑袋仰起来。
段嘉衍寻思着,这个场景应该很像安慰一只巨大的哈士奇。
周行琛哭的同时,勉强保持着理智:“不行,你别抱我太久,路哥闻到我的信息素会杀了我的。”
段嘉衍哭笑不得,又把他放开。
周行琛哭着哭着忽然道:“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是牛逼啊,你好像什么都不怕。”
段嘉衍略感茫然:“我该怕什么?”
“你跟路哥,”周行琛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你不怕和他分开吗?”
段嘉衍听到这儿,一时之间答不上话。
这次月考的分数条件反射般从他脑子里掠过。一直埋在心里、这大半年来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被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
如果高考考砸了,他会和路星辞分开吗?
他觉得按照他和路星辞的性格,他们是不可能直接分开的,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异地恋的可能性。
时间久了,会不会像周行琛和顾梨一样,两个人都觉得心累?
而且异地恋这三个字,触及到了他的神经。
某些遥远的、他几乎快忘记的事情,又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他年幼时空空荡荡的大房子,永远都工作繁忙的父母,付媛离婚时,反复向律师提到的分居两个字……
看段嘉衍不说话,想起段嘉衍这次月考似乎也考栽了,周行琛脸上划过一丝忐忑。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行琛略微不安道:“我就是觉得这些关于未来的事情,不太说得准。”
他抓了抓头发,开口补充:“你跟路哥肯定不会分开的,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周行琛说这话时还挺认真,段嘉衍看着他的模样,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可就算是路星辞,也不能保证未来一定会按照预想中的方向走。
下午快放学前,路星辞隐约感觉段嘉衍的状况和平时不大一样。
往常对方都会认认真真听讲,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发呆了大半节课。
路星辞见他一脸放空地转着笔,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段嘉衍的月考成绩:“心情不好?”
段嘉衍点了下头。
“是因为月考?”
段嘉衍点点头,又摇摇头。
比起月考,更让他在意的是周行琛无意间提出的问题。他浪了这么多年,这会儿才真切产生了后悔这种情绪。
在路星辞考700多的时候,他只能在二本线下边晃悠。要是他从小到大对学习稍微上点儿心,也不至于基础差到现在这种地步。
想追上对方的脚步,似乎实在没那么容易。
路星辞看他突然就无精打采的,一瞬间都有些想问他是不是被周行琛感染了。
他停下写字,正准备和段嘉衍认真聊会儿天,后者突然道:
“周行琛和顾梨异地了几个月,今天下午分了。”
路星辞微怔,有些意外:“为什么?”
“学业压力太大,家庭差距大,再加上是异地恋,周行琛说他们每天基本没时间说话,觉得没有未来。”
他的语速有些快,像是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路星辞没插嘴,等他继续。
段嘉衍停了好几秒,面露迟疑:“要是我高考考砸了,也异地,我们会不会……”
他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
“不会。”路星辞安抚他:“这次的题目本来就很有难度,赵老师私下和我说过,年级组的老师怕大多数人刚上高三收不了心,特意把题目出得很深,想给大家敲敲警钟。你这次没考好,不代表高考会考砸。”
“就算我高考考得还行。”段嘉衍犹豫道:“异地的事情,好像还是说不准。”
“那你就趁着最后一年好好学。”他耐心地安慰:“照你现在这样学下去,最后至少可以过一本线。能选择的大学会有很多。”
“嗯,”段嘉衍听他说完,答得含糊:“我试试吧。”
路星辞听见他意味不明的回答,微眯了下眼。
他不知道段嘉衍是真听进去了他的话,还是在跟他绕弯子。对方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段嘉衍没精打采的样子,束手无策的同时,也有些揪心。
他几乎是无奈地问:“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相不相信。”段嘉衍微顿:“以后会怎么样,好像说不准……”
路星辞的眼皮动了动,轻声问:“那你觉得,什么事情说不准?”
段嘉衍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
“路星辞。”段嘉衍突然喊了他一声,喃喃道:“我们会不会也分手了?”
这声没头没脑的询问,令路星辞唇角的弧度下压,眉梢微挑。
他忍了再忍,语气都泛着冷意:“你说什么?”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被挑起火气,明明段嘉衍现在状态不好,刚上高三,第一次月考考砸了,心里迷茫再正常不过。
他应该理解他。可大概是alpha的天性使然,又或许是他性格中本来就有的强势,一旦段嘉衍表露出离开他的意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有种想把人拴一辈子的冲动。
段嘉衍有压力,他也有。
升上高三之前,父亲委婉地问过他有没有毕业出国的打算,既方便深造,也有利于将来接管家里的事情。
姜瑶知道他放不下段嘉衍,一直暗示父亲打消这个念头,后者看路星辞的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劝过他。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跟段嘉衍提过。
段嘉衍见他脸上表情都没有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对他说了什么鬼话。
如梦初醒。
段嘉衍几乎有了揍自己一拳的冲动,他张了张口正想解释。
路星辞却侧过眸,没再搭理段嘉衍。
他手里握着笔,指节泛白,力道大得似乎能把笔捏断。能看出来他在压抑着脾气。
段嘉衍见他这样,缓了缓,声音有些哑:“我刚才……”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实在忍不住,猛地拍了两下黑板。
“段嘉衍,你上课还有心思拉着人家聊天?”
“看看你这次考成什么样子,上学期好不容易有了点进步,之前几科老师都夸过你。怎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反而想放松了?”
老师看他低着头,皱了皱眉,最后严厉地劝诫道:“好好听课,少说闲话。”
被训成这样,段嘉衍也不好再说话了。
等到下课铃一响,他连忙喊了路星辞一声。后者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路星辞的眼珠漆黑清透,再加上是单眼皮,这样冷下来时显得异常疏离。
一瞬间,段嘉衍的大脑都空白了片刻。
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路星辞在心底啧了声:“有话就说。”
“……”
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生气了,段嘉衍先前想好的解释一下就堵在了喉咙口。
他不知道现在说那些话,会不会让对方更生气。
他半天没开口,路星辞心里那一丝期待也被磨掉,干脆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
段嘉衍茫然地看着他的侧脸,几乎手足无措。
从高二到现在,路星辞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上一次生气还是因为他的应激症,但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而且到最后,还是路星辞来哄的他。
操。
拉闸。
段嘉衍在心里一声哀叹,后悔的情绪铺天盖地涌上来。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冲过去按死刚才胡言乱语的自己。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路星辞的感情,怎么能对人家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
他眨了眨眼睛,一直盯着路星辞的目光游离了片刻。
不过,生气了也挺好看……
段嘉衍觉得自己可能脑抽了。他扔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开始苦苦思索该怎么哄人。
男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哄呢?
想了半天,段嘉衍脑子里灵光一现,突然有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放学铃声打响,陈越朝后排多看了两眼。
往常这个时间段,段嘉衍都会和路星辞打打闹闹,有时候他心血来潮,还会送对方出校门。
但今天,他俩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让前排的陈越格外不适。
最近因为周行琛的事情,陈越对身边这几对儿都很敏感,他低声问:“他俩怎么了?”
宋意也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啊。班长怎么也不说话?”
正眼观鼻鼻观心。
段嘉衍突然站起来,语速很快:“路星辞,等会儿来一下天台。”
他说完,单肩挎着书包就往外走。
陈越都快看傻了,心说我操,最近周围的情侣们是感染上了什么瘟疫?怎么一对两对火-药味都这么重?
而且路星辞跟周行琛那个傻子不一样啊,段嘉衍学什么不好,年纪轻轻想不开,非要给自己找罪受?指不定会被收拾成什么样儿。
宋意的思维没陈越那么复杂,他这会儿痴呆地看着路星辞,凭着对段嘉衍的了解,他虚无缥缈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小段终于要家暴了吗……”
后半句话,宋意凭着残存的理智咽了下去。
他心想,段嘉衍还是狠。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omega,对着路星辞那张脸,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被他俩注视的路星辞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平淡:“谁知道他要干什么。”
宋意看他这个样子,心说完了完了,班长一看就不怎么想应战。
虽然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按照段嘉衍的性格,在这种关键时刻被咕咕咕,接下来肯定得鸡犬不宁一阵子。
路星辞随手把作业扔进书包里,就往教室门口走。
陈越见状,连忙问:“哎你去哪儿啊?不一起回去了?”
路星辞回头瞥他一眼:“我去天台,你自己回去。”
陈越:“……”
陈越心说您刚才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结果人家一叫,您还是立即去了啊?
等他走了,陈越一声感叹:“我操,我路爸爸要暴走了。建议你半小时后给段嘉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平安。”
宋意心惊胆战:“都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陈越:“我看挺悬。”
段嘉衍出教室后,忍不住贴在墙边,朝教室里偷偷地看。
他刚才想尽量表现得严肃点儿,但一出教室,他又觉得自己严肃得过了头,像是在找路星辞约架。
他怕路星辞不搭理他,等看到路星辞收完东西,似乎要走了,而陈越还没有动。段嘉衍才松了口气,开始朝天台跑。
高三教学楼的天台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常年上锁,但楼梯那里有个空隙,翻一下就能过来。
初秋的夜晚,天空高远,抬头依稀能看见闪烁的远辰。
到了天台,段嘉衍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去摸自己的书包。
他下午想了半天,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敷衍过去,他得和路星辞认真谈一谈。
他去超市买了七八罐啤酒,装了整整一书包。段嘉衍一边掏啤酒,一边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高中三年的最捞时刻。
酒壮怂人胆。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要当那个怂逼。
“我不是要和你分手,我只是害怕异地恋,不瞒你说,我爸妈就是因为长期分居离婚的。当然,就算我们真的异地了,我也会来看你的。”段嘉衍自言自语地小声演练:“你觉得,半个月见一次面怎么样,你飞过来一次,我飞过来一次?要不一周一次吧,我给你出机票钱。”
他说到这里,自己没忍住笑了一下,终于在丧气一晚后发现了一点儿好玩的事情:“差点忘了,你是有私人飞机的人。”
他正小声逼逼逼,天台门口传来脚步声。
他站起来,看见了走过来的路星辞。后者的目光滑过那一排啤酒,无声无息磨了下后槽牙。
行。
准备得还挺周全。
段嘉衍见他不说话,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自己脚边的啤酒,觉得这个情况既让人紧张,又有点儿羞耻。
路星辞走到他旁边,低身拎了罐啤酒,食指一勾,单手开了易拉环。
而后干脆地抬了抬下巴,下颚线条紧绷,喉结滑动。
空气中漂浮着啤酒浅淡的味道,段嘉衍正想说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快,路星辞把空掉的啤酒罐提在手里,话里情绪不明:“怎么,想借着酒劲提分手?”
他知道段嘉衍不会轻易提分手,但还是会忍不住猜测最坏的结果。
感情这种东西,似乎总让人进退维谷。
他也会这样直白又毫无防备地,把最让他害怕的问题摆到段嘉衍面前。
段嘉衍怔了怔:“我……”
“别的事情我们能商量。”路星辞打断他。
段嘉衍正想说不用商量了,我没这个想法。路星辞却将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一下砸在了天台的墙上。
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响。
是金属敲击水泥面的声音。
彻底扁成一团的啤酒罐被反弹在地上,滚了两下。段嘉衍怔了怔,站在他面前的男生语气里带着警告:“唯独这个,你想都不要想。”
段嘉衍看他这么有气势,觉得自己这个主动约人上来说话的也不能表现得太捞。
他学着路星辞的样子,一口气喝空了一罐啤酒。大概是气氛使然,又或者酒精起了效果,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了上来。
血液沸腾。
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部被抛到了大脑后,段嘉衍神经一抽,真诚地冲口而出:“你看我像傻逼吗?”
“……”
饶是路星辞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料到他会来一句这个。
不等路星辞说话,段嘉衍抢先自问自答。
“谁跟你分手谁傻逼,”段嘉衍说话的声音很快:“我不当傻逼。”